大夫人与三夫人听此心头一酸。
程老夫人眼中只有女儿和外孙女,丝毫不考虑府上的几位姑娘正是说亲的时候。经此一事,京中贵女们必然瞧她们不起,日后成了婚,这件事也会成为婆母们说嘴的把柄。
至于儿郎们,那就更不用提了,且不论升职无望,说亲怕是更为遥遥无期,得知程老夫人是这种性格,谁家会舍得自己家的女儿来趟这浑水?
两位夫人嘴角微抿,对于谢诗蕴母女连面子上的情也不愿做了。
程老夫人只顾着看紫苏给的房契,没留意其他人的情绪。
对她来讲,女儿与外孙女能留在华京是最好不过了,院子小,她便添钱盖大一点,没奴仆,她便送过去便是。
她已经是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人生中最后的光景,她想多瞧瞧自己心尖尖上的女儿和外孙女。
程老夫人不住道:“好,好,只要能留下来,说什么都好。”
程彦眉头动了动,突然有点同情智商堪忧的程老夫人——被女儿利用到这种程度还能替女儿欢喜的,程老夫人也是独一份了。
谢诗蕴柔声去谢程彦。
程彦道:“表姐无需言谢,我只盼着表姐收收心思,好好在华京过自己的日子。”
谢诗蕴脸色一白,低声说是。
二人说话的场景落在李承璋眼底,李承璋又是一阵心疼。
在他看来,程彦这般做,实在功于心计,谢诗蕴本就可怜,放她一条生路又如何?偏程彦利用谢诗蕴收买人心。
李承璋攥了攥手指。
可惜他的力量太小,不能替她出头。
程彦是长公主的独女,长公主手握兵权,之前又干过逼宫的事,谁也说不好,若是惹恼了程彦,长公主会不会再来一次逼宫之举。
李承璋收回目光,袖子里的手指又慢慢舒开。
总有那么一日的,他会将大夏真正掌握在自己手中,而非处处受制于人。
将士们的遗孀被程彦安置好,围观的行人渐渐散去,程老夫人不放心谢诗蕴母女独自去程彦置办的院子,执意要与她们一同前去。
按理讲这种情况下,程家要派个有头有脸的人送程老夫人与谢诗蕴母女回去,可程家人都被程老夫人的举动寒了心,只让仆人送程老夫人。
程老夫人颇有微词,可一想自己做的事,也不好与儿子儿媳们争执,啰嗦两句便上了马车。
众人散去,程彦丝毫不吝啬对李夜城的夸赞:“今日之事,多亏哥哥了。”
她不知道李夜城用了什么法子说动的将士遗孀,她只知道,自此之后,李夜城受到的歧视与白眼会少很多——将士遗孤们已经原谅了李夜城,旁人又有何立场去指着李夜城的胡人血液?
更何况,李夜城并非真正的胡人,他身上还流着战功赫赫的镇远侯的血。
那是大夏百年来最强之将,杀得胡人望风而逃,纵然身死十年,胡人也不敢兴兵来犯。
李夜城神色淡淡,额角上还有着没有散去的乌青:“这是我应该做的。”
李承璋剑眉微皱。
程彦对他一直淡淡的,并未没有因为他做了太子便刻意讨好他,今日他又帮着谢诗蕴责问程彦,程彦对他的态度更是疏离了一分。
这种感受很奇怪,他不希望程彦做他的妻子,可当他看到程彦与旁人有说有笑时的亲密模样时,心里还是会有些不舒服。
李承璋移开目光。
程仲卿带着侯府众人送李承璋离开。
华京城藏不住秘密,程老夫人在承恩侯府门口大闹的事情很快传到皇宫,吴皇后见李承璋回宫,便问了几句。
李承璋便把今日发生的事情细细告诉吴皇后,说完之后,又补上一句:“谢家母女的确可怜。”
吴皇后嗔道:“以后这种话在我面前说说就行了,万不能叫旁人听到了。”
李承璋面上有些不悦:“母后也太小心了些。”
“不是我小心,安宁翁主素来是个跋扈的,长公主又掌有兵权,与她们作对有甚么好下场?”
想起七年前的宫变,吴皇后仍心有余悸:“前一个与程彦长公主处处为难的人是先废后谢元,这会儿坟头上的草都三丈高了。”
李承璋眸色微暗,吴皇后继续道:“安宁翁主还小,你哄着点她也就是了,你是未来的天子,怎能没这点度量?”
她知道儿子在程彦那受了顶撞,心里正是不舒服的时候,但她还是要这样说。
她是歌姬出身,身后没有强大的娘家给儿子做靠山,更没有如丁太后那般好福气,生了个杀伐果断的女儿,她能教儿子,只有忍,忍到皇帝与长公主老去,忍到大权在握。
李承璋何尝不明白母后的良苦用心?不情不愿点头称是。
吴皇后拍了拍李承璋的手背,又道:“我让内侍选几件小姑娘喜欢的首饰,你这几日给安宁翁主送过去,就说那日不明内情,才会替谢家姑娘说话,叫她千万别放在心上。”
“如此一来,以后长公主纵然知道了这件事,也不会说你什么。”
李承璋只得听从。
按照大夏以往的惯例,太子年满十五岁,便要着手朝政了。可他今年已经十六了,父皇还是没有让他插手朝政的意思,倒是他的那几个兄弟,不仅没去藩地就藩,反而整日里跟在三公身后历练。
这对他来讲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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