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孕妇可是要一尸两命的!生命就是最大的理由!
她的拖鞋是毛线织的,毛线是旧毛衣拆下来的,颜色暗沉,质量不好,没几步就被积雪淹没,又重又凉。
尤其是一想到自己的猜测,只怕廖萍萍和肚里的孩子出意外,双腿仿佛灌了铅似的沉重。
中途不小心踩滑,还是金珠拉了她一把。林凤音忽然醒悟过来,若真是向东良又打廖萍萍,她一农村妇女,孤儿寡母的,就算磨破嘴皮子也劝不下来,搞不好还要被打一顿。遂正色道:“我知道金老板是当过兵的,胸中自有正气,又见多识广,阅历丰富……”
金珠皱着眉,“说重点。”
“嗯,就是,就是能不能请你帮帮她,别让男人再打她?你放心,不用多久,她顶多只要再坚持两个月就行。”
金珠不说话,长腿迈得更快,直接走到她前面。
***
她起身没多久,鸭蛋也醒了。这一夜他睡得战战兢兢,生怕一觉醒来美梦就没了。
果然,一摸身边,妈妈不见了。村里的狗越来越热闹,他揉揉眼睛,听出来是七娃他妈的哭声,小小的脑袋瓜里也想不了太多事,只下意识的以为是跟妈妈有关。
毕竟,这村里愿意跟七娃他妈来往的,就只有他妈妈。
立马裤子来不及穿,跑去推开爷爷奶奶的房门。
“爷,奶,快去帮帮我妈。”
张春花其实早醒了,懒得管别家闲事,可看见孙子下.半.身光秃秃站门口,立马一个翻身爬起来,抱进怀里“心啊肝啊”的叫。“她爱多管闲事让她管去,你可别冻感冒咯。”
鸭蛋挣扎出来,正色道:“快帮帮我妈吧!”
见他们还是不动,鸭蛋狠狠跺脚,“我妈要被人欺负了看谁还给你们买肉吃!”他算看出来了,妈妈回来这半年,家里就没断过肉(汤),伙食水平比以前那是天上的地下。
向老爷子脸色尴尬,推老婆子:“你看看去。”要被人欺负了还得治伤,治伤就得花钱。
鸭蛋最近对爷爷奶奶的不满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扭头就去隔壁叫姐姐。哼!你们不帮,我们帮!还好红花聪明,知道去搬村长爷爷家救兵。
别人去请,村长肯定不想惹麻烦,可鸭蛋不一样。
他虽然有两儿三女,但孙辈里一个男娃也没有,全村虽然都姓向,可只有跟鸭蛋爷爷是一奶同胞的,鸭蛋就是他们这一脉里唯一的男娃,平时非常喜欢。
林凤音领着金老板,从四周黑灯瞎火只有狗吠判断,这样的打骂似乎是家常便饭,向东良家大门还是被金珠踹开的。
老大老二的屋子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只有向老婆子拿着个手电筒,缩着手站在老三门口,“哭啥哭,多大事儿,你要懂事我儿会打你吗?”
“男人喝醉酒你伺候伺候不就行了,还矫情……不就个婊.子嘛!”
廖萍萍尖锐的哭声没了,只剩小小的啜泣,孩子也在门口哭,只是连哭声也一脉相承的小和弱,跟小猫哼唧似的。
“这是干啥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恶婆婆伙着儿子杀媳妇儿呢!自个儿不要脸,可别带坏整个村的名声!”林凤音一边骂,一边冲进屋。
拿手电筒往屋里一照,只见七娃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抹眼泪,向东良在床上呼呼大睡,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酒精味。
“张红萍呢?”
老婆子指指床底下,“缩那儿装死呢。”
林凤音按捺不住心里的厌恶,狠狠瞪了她一眼,弯腰轻哄:“萍萍不怕,是我,出来吧,身上哪儿不舒服?”
“呜呜……”
“不怕了啊,出来吧,慢慢的。”
可张红萍只会呜咽,八个多月的肚子紧紧卡在床板与地板之间,动不了……当时也不知道是多大的恐惧,才能将硕大的肚子塞进去。
林凤音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指着床道:“把这畜生赶下去。”
“呸,骂谁畜生呢?你才畜生,你一家全畜生!”向老婆子摔了电筒,一把扑上去,就要跟林凤音扭打在一处。
金珠一个转身挡在她跟前,紧紧捏住老婆子的手。
他在军中练出一股正气,外加这两年赚得盆满钵满,通身的气派哪是老婆子见过的?当场就愣了愣,声音弱了两分,“这是我家事,外人不好管的。”
恰在此时,小陶也循着声音赶到了,直接提溜起向东良扔地上,再小心翼翼把床往上抬,林凤音刚要扶张红萍,“萍萍,慢慢的。”
然而,张红萍已经没声,地上多了一滩鲜红的血液,似乎还在冒着丝丝热气。
她吓得四肢瘫软,勉强扶着墙才站住,“萍萍你别吓我……”
所有人都愣住了。
连向老婆子也吓得不敢动,指着地上的儿媳妇尖叫一声。
很快,隔壁老头和老大老二这才“如梦方醒”,老大不乐意的过来,“叫什么叫,人两口子的事儿,外人不好管。”
“就是,哪有两口子不打架不拌嘴的?”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这一刻的林凤音,对羊头村真是失望透顶。一个孕妇,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被打成这样,还能心安理得睡觉?还怪别人哭声吵了他们?
“孩子,我的孩子……”廖萍萍睁不开眼,从喉咙里哼出几个字。
林凤音蹲下去,紧紧握住她冰凉的手,“不用怕啊萍萍,你一定会没事的。”
向老婆子这时方反应过来,这怕是要生了,闹着要去隔壁村请产婆。
“都什么时候了,等你请来人,大人孩子都没了!”再说农村所谓的“产婆”,顶多就是能帮着剪个脐带,屁用不顶。
“必须送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