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回剑,干脆利落地说道:“告辞。”方才提出比试是一时兴起,他此刻才想起,秋似弈等人将迎来一场恶战。
倒是他唐突了。
傅九寒和顾剑尘都松了一口气。
见寂月楼离去,祁阳看向木犀,示意他可以动手了。
“叮。”木犀伸手拨弦,顷刻间琴音如箭矢,朝下方的散修激射而去。
那琴音极刺耳,几乎能震破人的耳膜,侵入五脏肺腑之中。
秋似弈封闭六识,踩着诡谲步法朝天穹飞去。
顾剑尘和殷折立即追了上去。
傅九寒压住内心惊悸,小心查探周围的动静。
这二人虽是元婴修士,但毕竟是明着来抢夺灵脉。
自然还是前来偷袭的世家人更危险。
傅九寒看向周围几个散修,说道:“注意警戒,防止有人偷袭。”
几个散修瞬间散开。
天穹之上。
木犀只觉得眼前微微一晃,琴弦就断了一根。
这秋似弈不过只有金丹修为,身法竟如此迅疾!
他的面色瞬间沉了下去,双手奋力挥弦,竟隐隐带了金戈之声。
木犀是音修,攻击时自然也极为讲究韵律。若在往常,他必定以平缓之音起手,逐渐加强,才能在高潮时发挥最大的攻势。
秋似弈心中一喜。
木犀的攻击节奏已经乱了,高潮之后必会有回落,那便是顾剑尘和殷折攻击的好机会!
秋似弈微微蹙眉,朝木犀看去。
木犀心底冷笑,暗道这秋似弈怕是知晓了他的厉害。
下一秒,他果然看见秋似弈腾身后退,双手死死捂住耳朵。
“什么东西好难听。”
木犀只觉得脑中那根弦彻底断了,疯狂地弹奏起来,瞬间就将“金戈破阵曲”最厉害的一段杀招弹了出来。
此刻,殷折和顾剑尘也已飞了过来,恰好听见秋似弈的话。
再一看,那木犀几乎杀红了眼,琴音直朝秋似弈而去,竟没怎么留意他们。
殷折和顾剑尘心头一凛,眼中闪过惊诧之色。
就连他们这些散修都明白,攻击时需要耳听八方,绝不能被一人牵制住心神,而是要随时留有余力。
但秋似弈却独自吸走了木犀的全部注意。
两人没有多想,将自己最厉害的杀招朝木犀招呼了上去。
木犀不蠢,瞬间明白了秋似弈的意图。
他立即分出心神,要朝修为最高的殷折攻去。
“殷折,小心祁阳!”秋似弈急声大喊,转身朝殷折看去。
木犀心中道“好”,那祁阳还算识相,知道回来助他。
他当即转了攻势,朝顾剑尘攻去。
下一秒,他只觉后心一震,一把弯刀重重拍在了上面。
木犀琴音一断,呕出一口血来。
弯刀……是殷折!
木犀再定睛一看,附近哪里有祁阳的影子,这秋似弈是故意骗他!
木犀极力冷静,可几次三番的挑衅还是令他渐渐丧失了理智。
几个金丹而已,他便是逐个击破又有何不可!
木犀手指在琴弦上飞速扫过,瞬间琴音如浪,朝秋似弈扑去。
殷折一击既中,体内灵气也耗去大半。
顾剑尘立即上前助他回撤,挥剑朝木犀斩去。明明他们是第一次配合,却因为秋似弈而格外默契。
“为什么!”秋似弈看向木犀,忽然露出了痛楚之色:“你们大宗门要多少灵脉有多少灵脉,还有数不清的资源,却还要抢走我们唯一的希望……”
木犀心中涌出一股快意,他最爱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要怪就怪你们痴心妄想,几个金……”他话还没说完,一张雷符就从天而降,朝他轰去。
木犀罕见地愣神了片刻。
秋似弈不是在哀求吗,他……
秋似弈手上攻击不停,嘴里却不停说道:“求求你放过我们……”
木犀下意识就要说别做梦了,然而这一分神,又被秋似弈的符箓狠狠击中。
草,是谁不放过谁啊!
他这回总算清醒了过来,但方才接连弹奏杀招,此刻却是有些乏力。
一首曲子,不可能从始至终都是高潮。
木犀强行提气,却听秋似弈高声喊道:“他不行了,快!”
顾剑尘和殷折瞬间朝木犀猛攻过去,秋似弈步法轻飘令人看不清身影,等木犀回过神来,琴弦又断了三根。
“祁阳!!”木犀怒声道:“回来助我!”
若是再早上那么一会儿,祁阳或许会听。可如今他正好是到了挖灵脉的关键时刻。
他便不再理会木犀的求助。
二人本就不是同门,合作关系如丝线般易断。此刻见祁阳只顾挖灵脉,木犀怒从心起,朝祁阳拨出一道琴音。
“先帮我解决了他们!否则你休想将灵脉取走!”
祁阳不懂木犀发什么疯,一个元婴修士打三个金丹,还需要旁人相助?
他这里可是有接近十个散修!
祁阳朝天穹甩出一道剑气,瞬间击溃了琴音。
木犀心中名为理智的弦瞬间断开。
秋似弈朝顾剑尘和殷折打了个眼色,三人顿时离开木犀身侧,直直朝祁阳所在之地飞去。
木犀原本还顾及身边虎视眈眈的三人,如今见他们和祁阳站在一处,岂有不攻的道理。
只是原本他应该让攻击避开祁阳,此刻却是满腔恨意,连祁阳一起打了。
他这一出手,祁阳一时不察,只觉得胸中气血翻腾,呕出一口血来。
所有散修抓住这个机会,开始从祁阳手中夺回灵脉。
局势瞬间逆转。
秋似弈心中很清楚,元婴修士的攻击不止于此。
祁阳和木犀之所以未尽全力,是怕伤及灵脉。
因此,只要死死守住灵脉,就能牵制住二人。
秋似弈视线扫过在场的散修,心中微微惊诧。
他一开始定下故意让宗门夺走灵脉的计划,是觉得以这些散修的实力,尚且不足以守住灵脉。
可他却第一次判断错了。
这些散修或许实力没有宗门的修士强大,身上却有一股不屈的力量。
即便面对着元婴修士,他们也毫不退缩。
秋似弈微微垂眸,甚至开始思考要不要放弃自己偷灵脉的计划。
不过是失去一些绝地反转的快感罢了。
他不想让这些人伤心。
然而这个念头一起,秋似弈就觉得心口一跳。
一股强大的危机感席卷而来,秋似弈毫不迟疑地画出一道防御符箓,将所有人笼在其中。
轰。
一道惊雷落下,威势堪比雷劫。
却在快要接近地面时,被一股力量拦下。
是剑域。
秋似弈看向傅九寒,一瞬间想起自己第一次渡劫时的景象。
难道那个时候傅九寒也是偷偷弄了剑域保护他?
来不及细思,秋似弈急声道:“逃。”
所有散修都听话地取出“遁逃符箓”,强压下心中的愤怒与痛苦。
谁也不想放弃灵脉,可骤然出现的敌人……显然不是他们可以对付的。
一道人影消失在符箓的防御范围内,这一幕瞬间激怒了天穹上的人。
他们得到的命令是要将这群散修全部击杀,如今却跑了一个。
不,两个。
不,是三个!
这群散修竟不战而逃,把秋似弈这个宗主丢下了?
这就是秋似弈用四品法器换来的弟子,真真是可笑至极。
祁阳和木犀看着骤然出现的八个元婴修士,心中猛地一颤。
这几人身上的灵气同气连枝,想必是出自一脉。
如此大的手笔,只有洛家和沈家了。
两人立即夺走灵脉,御起法器离开了,生怕被卷进去。
只是临走时,祁阳想起了什么,将身上的留影石举了起来。
世家才刚审判过傅九寒,宣判无罪。转眼就过来下死手。
傅九寒一死,他们不正好以此为名,狠狠将世家最在意的名望踩一踩。
秋似弈朝傅九寒看了一眼,无声地说道:“放心。”
傅九寒极力冷静下来,他自然清楚秋似弈的计划是唯一的选择。
留给他们成长的时间太少了。
诈死……是唯一翻盘的机会。
以傅九寒对世家人的了解,他们绝不可能留在此地生扛自爆。
傅九寒捏起拳头,朝秋似弈看去。
他心中的畏惧一点一点的淡去了。相处这么久,他很清楚秋似弈是怎样的一个人。
绝不会向别人摇尾乞怜,就算是输也要轰轰烈烈地反击一把。
他也是一样。
所以无论秋似弈要做什么,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会陪着秋似弈。
这一刻,他们的气运真正相连了。
秋似弈飞向天穹,冷冷看向那八个元婴修士。
“我永远不可能死在别人手上。”
随即他微微一笑,开始自爆。
游千帆手中的符箓已经运转到了最后一刻,他仰着头,想要看清前来围剿他们的世家人都有谁。
却看到了令他难以置信的一幕。
秋似弈……他不仅没逃,还飞到天穹上,直面八个元婴修士。
此刻,秋似弈明明是仰视着那几个元婴修士,却让人感觉他在俯瞰着什么。
他周身灵气疯狂涌起,异常狂暴。
一个金丹修士当然无法与八个元婴为敌,除了……自爆金丹。
殷折也朝天际看去,肩膀微微颤抖,几乎握不稳手中的符箓。
骗子!是谁口口声声说打不过就要马上逃?!
被追杀又如何,丢了灵脉又如何,只要他这个长生宗的宗主还在,长生宗就不会散。
顾剑尘却是想起了秋似弈徒手握雷的景象。
他怎么就信了秋似弈的话,这人说的“马上逃”分明是为了让他们心安理得地离开。
秋似弈……那是硬生生地用雷劫洗去铜钱印记的人,他绝不允许别人左右他的命运。
燕惊澜和秋鸿影抬头看向虚空中的防御符箓。
那符箓已淡得看不清了,可他们知道,防御符箓一直都在。
秋似弈是在等他们都走,自己一个人引开了那八个元婴修士的注意力。
黄沙漫天而起,天地在刹那间晦暗无光。
只余可怕的嗡鸣声。
轰。
伴着一声巨响,狂暴的灵气瞬间荡开。
八个元婴修士不再迟疑,飞快地撤退。
沈心夫人说过要所有人都死,最后的底线是秋似弈必死。
毕竟所谓“符箓治愈气血逆行”只有秋似弈干过,即便消息传出去,也没几个散修敢试。
若秋似弈不死,这八人回去也难逃恐怖责罚。
所以他们强忍心中战栗,等到了最后一刻。
他们的手中,有夫人给的留影石。
方才他们亲眼所见,秋似弈开始自爆了。他周身经络微微鼓起,整个人都苍白的可怕。
只有唇边溢出鲜血,嫣红无比。
随着轰的一声巨响,灵气炸裂开来,险些把留影石都击碎了,连带着他们身上的防御法器也剧烈震颤起来。
秋似弈……真的自爆了。
几人不再犹豫,疯狂运起灵气离开了此地。
烟尘散尽。
秋似弈缓缓落到地面上,藏在衣袖里的灵脉轻轻动了动,往他枯竭的经脉里注入灵气。
为了演得逼真,秋似弈是真的散尽了体内所有的灵气。至于最后的那一声巨响,则是靠符箓弄出来的。
他有些疲累地闭上眼睛,朝地上躺去,下一秒就被人伸手扶住了。
傅九寒俯身看着秋似弈,只见秋似弈的眼睫微微垂着,彻底遮住了眼中的疲累。
但他唇边那一抹嫣红,却让人无比心疼。
这心疼没能持续太久。
傅九寒察觉到怀中的身体微微动了动,下一秒,他就见秋似弈睁开了眼睛,里面的疲累尽数消失,变得格外明亮。
“哈。”秋似弈轻笑道:“这下我们可以闷声发财了。”
我们。
这两个字将傅九寒心中最后的阴霾也敲散了。
他顺着秋似弈的目光朝天穹看去。
乌云散尽,露出了漫天的星辰。
两人都没有出声,只觉得崎岖之路终于走完,未来摆在面前的将是一片坦途。
忽然,傅九寒听见了极轻的脚步声。
他心头一凛,险些就要出手,却见来者极为熟悉。
顾剑尘、殷折、燕惊澜、小黄狗……甚至还有游戏。
秋似弈整个人瞬间吓醒了,撑着地坐了起来。
开什么玩笑,这几个人居然没用“遁逃符箓”离开,而是留在了这里?
“怎么,就只许你会画符?自爆而已,两重符箓自然可以挡住。”素来说话温和的燕惊澜,也罕见地凶了起来。
“汪汪!”秋鸿影在最后一刻与燕惊澜携手画符,护住了愿意留下来的几个人。
“老子可是排了六个时辰的队才拜入宗门,你问问顾剑尘,我上一回排队是什么时候。”
“没见过你排队,都是直接冷冷看向第一个人,让他自己站出来。”顾剑尘道。
“听到没有,我第一回排队……你,就想直接把宗门散了,一个人……两个人走?”殷折看到傅九寒第一时间扶住秋似弈,瞬间意识到对于这个“自爆”计划,傅九寒是知情的。
这么一想,他心中顿时生出一股难言的情绪。
秋鸿影也用力“汪汪”叫了起来,满眼控诉之色。
秋似弈将眼一闭,头一次开始主动装病。
没料到心气一松,还真有些难受了。
他咳嗽一声,又强行忍住,其他人顿时不说话了。
安静的气氛十分诡异。
燕惊澜等人静静看着秋似弈。
他们虽然语气凶巴巴的,可也只是为了让秋似弈宽心罢了。
谁都知道,这“诈死”之计有多难,错一步就真的会死。
换做他们也不会轻易透露出去。
“睡会儿吧,你的计划我来和他们说。”傅九寒低低开口,秋似弈含糊地“嗯”了一声,就直接睡了。
他相信傅九寒可以搞定这些人的。
见秋似弈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傅九寒看向众人,尤其是游戏,说道:“我需要你们以心魔起誓。”
说完,他自己便率先起誓,绝不透露秋似弈诈死之事,以及今日听到的一切消息。
其他人自然也发了誓言。
游戏说的却是另一个名字——游千帆。
他的神色极为复杂。
当卧底太久,他知道自己永远没有脱身的机会。
直到秋似弈开始“自爆”,他一咬牙就留下来了。
那几个世家人临走前看到了他们,想必以为他们被自爆波及,一并死了。
这实在是一场豪赌,可游千帆知道自己赌对了。
游千帆发完誓言,见傅九寒仍不信,便又发了一个。
“我,游千帆,以心魔起誓,从此不吃聚灵丹修炼,否则……”说完,他取出秋似弈先前给的聚灵丹,吃了一颗开始打坐。
刹那间他便面色煞白,应验了誓言,也证明了这是他的真名。
傅九寒收回视线。这游戏……游千帆干惯了卧底,实在很善于揣测人心,懂得如何获取别人的信任。
但确实很有用。
别的不说,就他这易容术,便有大用处。
见傅九寒盯着自己的脸看,游千帆伸出手指在脸上点了几下,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就掉了下来。
露出一张颇为俊秀的脸。
“我真的很有用。”游千帆又取出一张面具朝脸上一拍,顾剑尘顿时惊道:“是你……百晓生?”
游千帆点头:“我不只会易容,百家之术都有涉猎。”
傅九寒捏了捏指尖。
鲛人血可以是毒药也可以是良药,游千帆这个卧底用好了,倒不失为一张对付世家的好牌。
比如,他可以让游千帆去世家卧底,献上绝世补药。
之后他心念一动就可以逆转药性。
等宗门建好,聚集起散修势力后,世家就会意识到他们是如何被秋似弈哄得团团转。
想必会勃然大怒。
有个卧底会方便行事很多。
“你留下。”傅九寒瞬间做出决断。
游千帆已经亲眼目睹了秋似弈没死,他是不可能放其离开的。
留下游千帆后,傅九寒开始给大家说起秋似弈的完整计划。
虽然他也私心想过,要和秋似弈两个人单独去建立宗门。
但经过“自曝诈死”一事,如今留下来的,都是对秋似弈极为忠心的人。
有了他们,秋似弈去建宗门会轻松很多。
得知了秋似弈完整的计划后,在场之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想法实在是太大胆了,也……太刺激了。
“不愧是宗主!”
“辛苦山河宗和天水派替我们养着灵脉了。”
“那些离开的散修,很快就会将宗主治愈气血逆行之事传出去,等宗门建起来,宗主振臂一呼,岂不千人响应。”
游千帆速来能言善道,此刻却是沉默不语,只觉得一颗心砰砰地跳了起来。
秋似弈这哪里是在和世家、宗门对弈,他简直是要将棋盘整个掀翻了啊!
他强压下心中的悸动,看向众人说道:“你们来挑面具吧,挑完后我给你们戴上。”
几人正要挑,忽然听见身边传来轻微的响动。
是昏睡的秋似弈醒了。
众人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便意识到了什么,齐齐怔在了原地。
秋似弈的计划是要改换身份,偷偷建宗门。那么他自然不可能继续戴着面具。
虽说戴面具的修士并不少,但秋似弈却是极有名气的一个。
他要摘下面具吗?
想到这个,殷折和燕惊澜缓缓呼出一口气来。
他们当然好奇宗主面具之下的模样,毕竟既已决定要追随,自然希望知晓自己追随的人是什么模样。
但传闻秋似弈容貌丑陋,这才用面具遮掩,说不定他并不想让外人看到。
“我先……”两人正想找借口离开,却见顾剑尘还留在原地,目光直直地盯着秋似弈的面具。
他们心道,这顾剑尘未免太不懂事了。
秋似弈睁开眼睛,缓缓坐起。
游千帆立即说道:“宗主,为了便宜行事,你可能要摘下面具,我会给你一张人|皮面……”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卡在了喉咙里。
只见秋似弈伸手摘下了面具。
“下死手么。”秋似弈微一沉吟, 说道:“这倒是提醒我了,不如我们就借此机会诈死脱身。然后以其他的身份来建立宗门,再将我因治愈气血逆行而被世家、宗门联手击杀的事情抖落出去, 形成强大的声势。”
“等宗门建好后,便将灵脉收回,广招天下散修!”
傅九寒听到“死”字就心头一颤,可听完秋似弈全部的计划后,他便陷入了沉默。
秋似弈是真的要为散修建一个遮风避雨的家。
这个家不仅有精纯至极的灵脉,还能治愈散修身上最致命的弱点,恐怕没有哪个散修会拒绝这样的诱惑。
这样的一股势力若真的建起来,简直可以与世家和宗门平分秋色了。
傅九寒看向秋似弈,低声道:“可以诈死,但不能真死。你可是要让长生宗之名传遍天下的。”
“那是自然。”秋似弈端起药来一饮而尽。
“你刚才说……我们借此机会诈死脱身, 那其他人呢?”傅九寒问道。
“他们应该会逃。我打算假装自爆……你知道的,我能治愈气血逆行,所以哪怕到了自爆的最后一步, 也能逆转回去。”
“等时机成熟再联系他们吧,建宗门我们两个人就够了。”规则只说要弟子、传承和灵脉,又没具体限制数量。
如今他手上有一小截灵脉,加上傅九寒这个“弟子”以及从圣人那里得到的传承, 已经具备了建立宗门的资质。
“好, 那就我们两个人去建立宗门,这样也可以避开世家卧底的耳目。”傅九寒答应得极为爽快。
敲定了具体的计划后, 秋似弈便起身朝屋外走去。
他将所有人召集过来,说了今夜将有敌袭之事。
听说有人要来抢灵脉, 殷折顿时急了, 怒声道:“谁敢抢我们的灵脉, 我和他拼了!那些元婴修士惜命,我可不怕死。”
他这话一出,顾剑尘也开口道:“我也是。”
其余的人却没立即出声。
虽然他们从心底认可了秋似弈这个“宗主”,也心疼自己亲手养出的灵脉,但还不至于能为之付出性命。
只是殷折和顾剑尘如此忠心耿耿,他们若不开口表态,宗主怕是会多想。
一人嘴唇轻动,正要表忠心,便见秋似弈抽出一张符箓,丢到了殷折的身上。
“什么死不死的,我长生宗弟子怎么能随便死。这是遁逃符,打不过就马上逃知道吗?”
殷折捏着符箓,明明是薄薄的一张纸,他却觉得重若千钧。
秋似弈又将符箓分给了余下的人,甚至连游戏也给了一张。
他要诈死,闲杂人等自然不能留在这里。
他懒得在这时候揪卧底出来惩戒,反正他们反哺灵气都出了大力气,逃走后更是可以将他自爆而死的消息传出去。
游千帆看向手中符箓,又想起先前自己用消息换的符箓,心中顿时生出一股难言的情绪。
原来,即使不用利益来换,秋似弈也愿意放他一条生路。
燕惊澜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众人,又回望了一下身后绵延万里的黄沙。
黄沙之中,是点点绿意。假以时日,必会长成苍天巨木。
可世家与宗门,却不愿给他们成长的机会。
他低低说道:“宗主说得对,逃走又不丢人。仙途漫漫,谁知道下一刻会发生怎样的奇遇,只要命在,迟早会有翻盘的那一日。”
秋似弈侧头看向燕惊澜,点头道:“我这符箓催动起来极快,若是这样还逃不掉,那就不配再用我的符箓。”
秋似弈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殷折和顾剑尘都微微一怔。
殷折是一但战斗便会不死不休的性格,顾剑尘好些,战斗中会退一步来保全自己,但绝不会轻易从战局中逃走。
“好,都听宗主的。但不战而逃我做不到,这可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可以和宗门的元婴修士过招。”殷折咬牙道。
他倒要看看元婴究竟比金丹大圆满强在何处。
“这是自然,我也想同他们打一打。”秋似弈回想起自己和残魂前辈对打的景象,顿时颇为意动。
同高阶对手打,很容易启发新的战斗思路。
“对,我们也想试试!”几个散修也应声道。
一时之间,那股生死决战的紧张氛围彻底消失了。几个人开始讲起自己越级挑战的经历,引得其他人啧啧称赞。
“你筑基就敢从开光手里抢灵草啊,胆子也太大了。”
“等等,我讲一个更大的:我开光那会儿,还打过两个融合。”
“吹牛吧你!”
“真不是玩笑话,那两个人是宗门弟子,招式简直就是一板一眼刻出来的。一回生二回熟,打完一个就熟练了。”
秋似弈听着大家谈话,嘴角忍不住微微翘了一些,眼里露出几分得意。
傅九寒一直看着他,此刻很明白秋似弈在想什么。
这就算厉害了?当初他可是直接越级杀了洛南。
“那还是你最厉害。”傅九寒靠近一些,低声道。
秋似弈道:“等日后再讲给他们听。”那时候,世家应该无法如现在这般风光了。
旷野黄沙,间或传出几道笑声,在黑夜中格外清晰。
祁阳一行人到这里时,看到的便是如此一副悠闲轻松的场景。
一群乌合之众,等没了灵脉看你们还笑不笑得出来!
他用灵气传音,说道:“这无主灵脉是我们的了,闲杂人等速速退去。对了,傅九寒何在?宗主说看在过往情分上,可以放你离开。”
傅九寒没出声。
祁阳没想到自己给了台阶,傅九寒却不上,当今冷笑道:“好,看来是你不顾念情分。”
说完,他看向身侧二人。一人手举古琴,正是天水派长老木玺,一人脚踏宽剑,是空林剑派长老寂月楼。
“二位皆有元婴修为,此时不宜内斗。不妨一起联手,先驱赶虫蚁,再商议瓜分灵脉之事。”
寂月楼淡淡地开口道:“谁说我是来抢夺灵脉的。”
说完,他御剑朝下方飞去,素来冷硬的声音却带了几分委屈:“顾剑尘,上回我问你愿不愿意加入空林剑派,你说闲散惯了,受不了那个拘束。那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
顾剑尘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第一时间向秋似弈禀告:“宗主,这人是空林剑派长老寂月楼……”
寂月楼一来就听见“宗主”二字,眼睛都瞪圆了。他知道秋似弈想要灵脉建宗门,可眼看着就要建不起来了。
没了灵脉,他拿什么去买宗门名帖。
可顾剑尘这般骄傲的一个人,这会儿就一口一个“宗主”的喊上了。
寂月楼又看向傅九寒道:“山河宗没有适合你的剑意,你来我们空林剑派,从此只需钻研剑道,不必为俗世烦心……我一看你就是练无情剑道的好苗子。”
傅九寒:“在下修的红尘剑意。”
寂月楼:“……”骗鬼呢,他亲眼见过傅九寒出剑。绝对是上佳的大道无情剑意,正因无情才能对一切不偏不倚。
寂月楼抿唇,见二人虽对着自己说话,视线却一直落在秋似弈身上。
他便也朝秋似弈看了过去。
这一看,他才发现秋似弈身上半点剑气都没有!
这、这是怎么将傅九寒和顾剑尘两个剑修吸入宗门的。
寂月楼朝秋似弈走去,问道:“你愿不愿意和我比一次剑。点到即止,比完我就离开。”
听到这话,天穹上的两人都露出喜色。
少了一人争夺灵脉简直是天大的好事!就这几个金丹修士,他们两个元婴联手根本不在话下。
秋似弈看向寂月楼,也不多说什么废话,直接取出了覆江山剑。
若是换个时机,他倒是很乐意和寂月楼比剑。但此刻危机四伏,灵气用一点就少一点。
必须要速战速决。
还要让寂月楼尽兴而去,不再掺合抢夺灵脉的大战。
秋似弈拔剑出鞘,剑光瞬间掀起衣摆,朝寂月楼逼去。
寂月楼也伸手引剑,气质瞬间变得冷冽肃杀。
正是无情剑意。
刹那间,他整个人都和手中剑合二为一。
秋似弈目光微微一变,只觉这人的剑道挺有意思。出招之时,剑身不见一丝震颤,像是和整个人融为了一体。
他心念一转,竟不去与寂月楼的剑纠缠,而是一个旋身,闪到了寂月楼的后面。
他直接挥剑朝寂月楼脖颈抵去,短剑停在距离他命脉一寸之处。
“你!”寂月楼脸上露出愤怒之色,他已说了是比剑,甚至还强行将修为压制到金丹境界,就是为了好好和秋似弈比一场。
可秋似弈,却连接他一剑的勇气都没有!
“宗主。”顾剑尘怕秋似弈不懂剑修比剑的规矩,低声说道:“剑修比剑是比剑气、剑意,而非生死。你至少要与他的剑正面相击……”所以秋似弈虽然出其不意直击了寂月楼的命脉,却算不得是胜了。
秋似弈毫不在意地收回剑:“谁说我没有正面相击?人剑合一,他就是剑本身。”
寂月楼没想到秋似弈一眼窥破自己的剑道,心中怒气渐渐消失了。
“下死手么。”秋似弈微一沉吟, 说道:“这倒是提醒我了,不如我们就借此机会诈死脱身。然后以其他的身份来建立宗门,再将我因治愈气血逆行而被世家、宗门联手击杀的事情抖落出去, 形成强大的声势。”
“等宗门建好后,便将灵脉收回,广招天下散修!”
傅九寒听到“死”字就心头一颤,可听完秋似弈全部的计划后,他便陷入了沉默。
秋似弈是真的要为散修建一个遮风避雨的家。
这个家不仅有精纯至极的灵脉,还能治愈散修身上最致命的弱点,恐怕没有哪个散修会拒绝这样的诱惑。
这样的一股势力若真的建起来,简直可以与世家和宗门平分秋色了。
傅九寒看向秋似弈,低声道:“可以诈死,但不能真死。你可是要让长生宗之名传遍天下的。”
“那是自然。”秋似弈端起药来一饮而尽。
“你刚才说……我们借此机会诈死脱身, 那其他人呢?”傅九寒问道。
“他们应该会逃。我打算假装自爆……你知道的,我能治愈气血逆行,所以哪怕到了自爆的最后一步, 也能逆转回去。”
“等时机成熟再联系他们吧,建宗门我们两个人就够了。”规则只说要弟子、传承和灵脉,又没具体限制数量。
如今他手上有一小截灵脉,加上傅九寒这个“弟子”以及从圣人那里得到的传承, 已经具备了建立宗门的资质。
“好, 那就我们两个人去建立宗门,这样也可以避开世家卧底的耳目。”傅九寒答应得极为爽快。
敲定了具体的计划后, 秋似弈便起身朝屋外走去。
他将所有人召集过来,说了今夜将有敌袭之事。
听说有人要来抢灵脉, 殷折顿时急了, 怒声道:“谁敢抢我们的灵脉, 我和他拼了!那些元婴修士惜命,我可不怕死。”
他这话一出,顾剑尘也开口道:“我也是。”
其余的人却没立即出声。
虽然他们从心底认可了秋似弈这个“宗主”,也心疼自己亲手养出的灵脉,但还不至于能为之付出性命。
只是殷折和顾剑尘如此忠心耿耿,他们若不开口表态,宗主怕是会多想。
一人嘴唇轻动,正要表忠心,便见秋似弈抽出一张符箓,丢到了殷折的身上。
“什么死不死的,我长生宗弟子怎么能随便死。这是遁逃符,打不过就马上逃知道吗?”
殷折捏着符箓,明明是薄薄的一张纸,他却觉得重若千钧。
秋似弈又将符箓分给了余下的人,甚至连游戏也给了一张。
他要诈死,闲杂人等自然不能留在这里。
他懒得在这时候揪卧底出来惩戒,反正他们反哺灵气都出了大力气,逃走后更是可以将他自爆而死的消息传出去。
游千帆看向手中符箓,又想起先前自己用消息换的符箓,心中顿时生出一股难言的情绪。
原来,即使不用利益来换,秋似弈也愿意放他一条生路。
燕惊澜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众人,又回望了一下身后绵延万里的黄沙。
黄沙之中,是点点绿意。假以时日,必会长成苍天巨木。
可世家与宗门,却不愿给他们成长的机会。
他低低说道:“宗主说得对,逃走又不丢人。仙途漫漫,谁知道下一刻会发生怎样的奇遇,只要命在,迟早会有翻盘的那一日。”
秋似弈侧头看向燕惊澜,点头道:“我这符箓催动起来极快,若是这样还逃不掉,那就不配再用我的符箓。”
秋似弈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殷折和顾剑尘都微微一怔。
殷折是一但战斗便会不死不休的性格,顾剑尘好些,战斗中会退一步来保全自己,但绝不会轻易从战局中逃走。
“好,都听宗主的。但不战而逃我做不到,这可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可以和宗门的元婴修士过招。”殷折咬牙道。
他倒要看看元婴究竟比金丹大圆满强在何处。
“这是自然,我也想同他们打一打。”秋似弈回想起自己和残魂前辈对打的景象,顿时颇为意动。
同高阶对手打,很容易启发新的战斗思路。
“对,我们也想试试!”几个散修也应声道。
一时之间,那股生死决战的紧张氛围彻底消失了。几个人开始讲起自己越级挑战的经历,引得其他人啧啧称赞。
“你筑基就敢从开光手里抢灵草啊,胆子也太大了。”
“等等,我讲一个更大的:我开光那会儿,还打过两个融合。”
“吹牛吧你!”
“真不是玩笑话,那两个人是宗门弟子,招式简直就是一板一眼刻出来的。一回生二回熟,打完一个就熟练了。”
秋似弈听着大家谈话,嘴角忍不住微微翘了一些,眼里露出几分得意。
傅九寒一直看着他,此刻很明白秋似弈在想什么。
这就算厉害了?当初他可是直接越级杀了洛南。
“那还是你最厉害。”傅九寒靠近一些,低声道。
秋似弈道:“等日后再讲给他们听。”那时候,世家应该无法如现在这般风光了。
旷野黄沙,间或传出几道笑声,在黑夜中格外清晰。
祁阳一行人到这里时,看到的便是如此一副悠闲轻松的场景。
一群乌合之众,等没了灵脉看你们还笑不笑得出来!
他用灵气传音,说道:“这无主灵脉是我们的了,闲杂人等速速退去。对了,傅九寒何在?宗主说看在过往情分上,可以放你离开。”
傅九寒没出声。
祁阳没想到自己给了台阶,傅九寒却不上,当今冷笑道:“好,看来是你不顾念情分。”
说完,他看向身侧二人。一人手举古琴,正是天水派长老木玺,一人脚踏宽剑,是空林剑派长老寂月楼。
“二位皆有元婴修为,此时不宜内斗。不妨一起联手,先驱赶虫蚁,再商议瓜分灵脉之事。”
寂月楼淡淡地开口道:“谁说我是来抢夺灵脉的。”
说完,他御剑朝下方飞去,素来冷硬的声音却带了几分委屈:“顾剑尘,上回我问你愿不愿意加入空林剑派,你说闲散惯了,受不了那个拘束。那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