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却不得不来。
谁让皇帝心虚呢?下令让他们都去迎接罗成的。这刚到北平王府,就被人徐茂公神神秘秘地拉到一边,看着罗家老小大呼小叫的,一阵呼天抢地,听说罗将军双臂尽断,以后都不能习武了,成了废人一个;听说罗将军深受重伤,到现在还昏迷不醒,还是被人给抬进府的;听说罗将军药石无用,怕是快不行了……还听说……
然后,就听外头齐王府的亲信跪求到了北平王府前面,说是齐王李元吉还未进城,就被裴寂裴大人带人给逮进宫问罪了,问的还是屠城之罪!
这下,原本伤心不已,就差设个灵堂开始哭丧的罗家众人,以及朝堂之上和罗成较好的一些官员纷纷义愤填膺起来,倒不是说李元吉屠城好不好,而是该不该替罗成报仇,直接偷换了概念!
当下,原本在北平王府的官员纷纷自告奋勇,求见皇上,说是要替齐王说几句“公道话”。这让齐王府的狗腿子李安受宠若惊,他们家那样那样名声的齐王殿下,竟然还有如此高的人气!简直太让人欣慰了,有没有。
这些官员之中,以罗成的亲老子,北平府的王爷罗艺为首,当年瓦岗寨的三哥徐茂公其次,还有罗成对其有救命之恩的驸马柴绍,钦佩罗成为人的文武百官无数,比如说刘文静,李靖等人。众人纷纷表态,就有人把目光投向了窦抗,窦抗是说不去也不行,说去也不行,就骑虎难下地随大流进宫面圣了。
如今对上皇上不满的眼神,窦抗头皮发麻,暗暗在心底叹了口气,果然里外不是人!
“罗成怎么了?之前太医不是回禀,已无大碍了么?”李渊一脸关心的模样,在罗艺看来,确是讽刺可笑的很。
我儿子没死,你就想就此揭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和稀泥地就想不追究太子的罪责了,那也要看我乐不乐意做这个冤大头!
我儿子那叫命大,要不是有宇文成都誓死相护,李元吉不顾太子之命,强行调兵攻城,那么优秀的宝贝疙瘩,铁定就回不来了,想到这种可能,罗艺恨不能咬死李建成那个祸害,连带看一直护着李建成的李渊,也万分不爽。
一直密切关注罗艺的徐茂公,生怕他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赶紧接过话茬道:“人是救活了,但伤势——”
“如何?”李渊看徐茂公垂下眸摇头,再看罗艺面色难看,心里咯噔了一下,难不成前线传信有误,罗成不好了?
“柴绍,你来说,罗成究竟如何?”
被点名的柴绍,被李渊示为自己人的驸马施施然上前,也是眉头紧锁,略微思忖便道:“罗小恩公,伤势极其……严重。”柴绍眼中闪过一道沉重,“据他身旁副将所述,高句丽阴险狡诈,见罗将军英勇无比,便将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杀之而后快,可惜罗将军足智多谋,数次破了其诡计,若不是……执意命罗小恩公强行攻城,且擂鼓示意不许后退,又不增援兵,罗将军又怎么会掉入如此浅显的陷阱之中,被高句丽士兵围困在辽东城内,殊死搏杀。从早上,一直围攻到天黑,罗小恩公所率数百兵将无一生还,若不是齐王及时率军赶到,强行攻城,哪怕只要再晚半刻,罗小恩公也没命了……”
李渊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个女婿这般没眼力劲,这停顿处明眼人都知道怎么回事,谁执意命罗成强行攻城?又是谁擂鼓示意不许后退,不增援兵?这句句控诉指向太子!
不单单这样,还一口一个罗小恩公,天下人都知道他罗家的功劳,他罗成的功劳,罗成可是他李家的大恩人!不追责,那就是忘恩负义。
柴绍此举,倒是让徐茂公刮目相看,原以为柴绍也是像窦抗那样,被他们这些人一起诓来的,没想到柴绍倒是讲义气得很,完全站在了他们这边,话里话外的意思,竟是不断在提醒皇上罗成的身份——乃是他李家的大恩人!这事该怎么处理?你看着办!但绝不能寒了功臣的心。
“父皇,罗将军眼下手不能提,肩不能抗,连带用饭,都要丫头伺候,虽说性命是保住了,但双臂尽断,好不好的了,还能不能提起兵器,厮杀战场尚且未知,若是武将不能厮杀沙场,那才叫生不如死……儿臣看了心里难受,恨不能亲上战场,将敌军杀光,替我罗小兄弟报仇。”柴绍这话倒是没夸大其词,堂堂七尺男儿,几次三番涉险,险些丧命,他都不曾掉眼泪,但初初那会,见到罗成瘦了整整一圈,被人搀扶着从马车内下来,双臂捆绑,一点不能动弹,偏还安慰自己无碍时,他是真的红了眼圈。所以,现在说这些话,全是他的肺腑之言,若真是让他有机会上战场,他必然是恨敌军入骨的,李元吉比他有胆子,二话不说,直接这么干了,以往也许他会觉得此举甚为残暴,如今他只觉得大快人心。
李渊表情微怔,他只知道罗成救回来了,却不想伤的这般严重,难怪罗艺不依不饶了,李渊突然心虚得很,若是罗艺执意要问罪太子,这该如何是好,老百姓不知道怎么回事,朝上大臣们可都是心明眼亮的。
幸而,罗艺等人此番的目的并不是问责太子。而且以徐茂公的聪慧,他也知道,就算罗成伤成这样,也奈何不了太子,毕竟太子是皇上属意的储君,如果真的强行对上,逼皇上做个决定,势必会撕破脸皮,到时候还真不好下场,皇帝毕竟是皇帝,这天下是李家的。
徐茂公见众人说的差不多了,便绕回到了原题上:“皇上,齐王殿下虽说屠城有错,但难不成罗将军就让他们白白算计了?好端端的一个大将军,兴许再也不能上战场了,这如何让人接受得了?别说罗王爷咽不下这口气,我等更是咽不下这口气!换做我大唐任何一个有血性的将士,站在齐王殿下的立场上,恐怕都会这么做。”
“总得有人为这事负责。”
李渊深思了片刻,最后一句话可谓意味深长,是呢,总要有人为罗成之事担责的,这句话虽是徐茂公说的,但主要还在罗艺,罗艺如此兴师众众,显然是不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非要为他儿子讨个说法。
李渊思前想后,既然舍不得追究太子,那么只能饶了李元吉,两者只能择其一,但他又不甘心就这么被李元吉玩了一把,一时难以抉择,恰此时,门外传来通报,说是前线八百里急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