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罗皇城半月城内的大殿上,群臣要么低垂着头,默不作声,要么三三俩俩,窃窃私语,面上表情皆是仓皇不已,大位上真平王自上而下,一眼望下去,竟找不出一个出谋划策之人。
“这李唐海军如今兵临城下,众卿有何高见?”真平王终是耐不住了,打破僵局道。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目光落在前列的神虎卫大将军南洪允身上。文臣们心说,打仗这事,我们不擅长啊!武官们想的是,要打仗也轮不上我等。所以,作为新罗能将的南洪允就出挑了。
南洪允顶着众人烁烁的目光,尤其是皇位上那个,只觉得头皮发麻,他是能打仗,那得看对谁而言。抵御抵御高句丽,打打百济还可以,要是打李唐真没什么把握,尤其此番统帅还是有名的能将杨义臣。
南洪允沉吟片刻,出列道:“王,依臣下看,李唐这回未必就是针对我们而来,这大唐的使臣不也说了,是为了征讨高句丽么?我等只需筹备粮草,以供前线征战所需,臣觉得此话可信。要知道,隋朝时高句丽就一直与之做对,昔日杨家父子就曾三番几次讨伐,不过都无功而返。今日李渊建“唐”,自是要立威。而向来不服的高句丽便首当其冲。”
南洪允话音刚落,都统史大人便反驳道:“南大人,虽说高句丽和前隋朝,李唐朝素有间隙,但你可别忘了,当初李渊平定天下时,曾书信求助于我新罗,当时出于种种考虑,我朝并未出兵援救,谁知道这回他是不是以攻打高句丽为借口,妄想趁机吞并我新罗,以此报复。”
此话一出,原本已经安静的大殿,呼吁声四起。怕就怕这个呢!
连真平王听到这话,也不淡定了,心里别提多后悔。
当初为何没有出兵支援李渊?
不就是看李渊建“唐”没多久,就懦咪小言兑言仑土云传出被刘武周等反王围攻,连京都长安都频频传出陷落的消息,真平王当时也是不看好李渊的,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按下了长安来的求援书信,置盟友于不顾。所以,这会儿,一听说李唐出兵攻打高句丽,绕道他新罗城下,不但没责怪他之前不出兵之罪,反而好声好气让他准备粮草,还不需要他出兵攻打,李渊这么好说话,反倒让他心里犯嘀咕了,主要是他心虚啊。
打开城门吧,就怕李唐趁虚而入,人家那可是二三十万大军齐聚城门下,为首的还是战功煊赫的前朝老将杨义臣,骁勇善战,鲜有人能匹敌,李唐大军虎视眈眈自是不用多说;不开城门吧,那摆明了就是与李唐做对,要人家李渊真的只是征集粮草,没别的心思,他们这么做,就直接把人给得罪狠了,加上之前没有出兵平定长安之乱一事,前仇新恨一并算,他们决计好不了。
于是,大殿内,唉声叹气有余,出主意的却一个没有。
而此刻兵临城下的李唐军队也烦躁不已。
我说你新罗也太不是东西了,当初见我势强,便依附了过来,一见有个风吹草动,立马就做墙头草。皇上宽宏大量,还没跟你计较上回按兵不动,坐山观虎斗之罪呢,你们倒好,这回让你们出个粮草也磨磨蹭蹭,各种不乐意,你们想咋滴?真想开战不成!
李唐大军摩拳擦掌,个个手痒着呢。
东方伯进帐的时候,杨义臣正正襟危坐在书案前,手持笔墨,正要书写,见他进来,抬起头问道:“真平王那可有回复?”
东方伯皱着眉头摇摇头:“依然没消息。将军,再这么下去,怕是会耽误罗将军那边的进程。”
“可恨那新罗两面三刀,之前长安城被围一事,皇上既往不咎,找了个台阶让他们下,他们竟然不知好歹,难不成真起了异心,想和高句丽一样不成?”东方伯越说越气,“要我说,咱们直接开打吧,先打新罗,后打高句丽,咱们还怕他不成?”
杨义臣瞪了眼自己的得力干将:“说什么胡话?打不打新罗,是你我说了算的么?”随即又摇头道,“再说,要打下新罗不难,但打下了又如何?还不是得派人驻守,你能保证驻守之人不会让新罗变成第二个高句丽?新罗既是盟友,扶持他,用他来牵制蠢蠢欲动的百济和高句丽再合适不过。”
“不过,确实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两军开战,粮草先行,我们这迟迟不动身,罗家军那边纵然金戈铁马,也无可奈何。这样,新罗那边,你继续去城门口喊话,把皇上的意思再传达一遍,我现在就书信一封给太子殿下,把这里的情况与他说一说。”
“给太子写信?”东方伯不解。
“我估摸着新罗迟迟没有动静,是怕我们趁机夺城,他们是心虚作祟。长安城路途遥远,既然太子是主帅,有太子印章也是一样的。我现在就书信一封给太子,请他说明情况,你派人快马加鞭送去,务必带回盖有太子印章的文书。”
“好,我这就去。”
李建成收到书信的时候,正愁没办法支走李元吉,这封书信倒是来的及时。
李建成当下将人都叫到了大帐内,把杨义臣书信中列明之事一说,便将问题抛给了在座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