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秋尔平日里就对人的神情变化颇为敏感,今日又是有心留意,怎会错过?
楚豫同样没有错过左宁的神情变化。自从来了洛阳之后,左宁便每日都是提心吊胆的,那杯弓蛇影的紧张模样楚豫光是看着就觉得累了。楚豫自然是知道左宁为何慌张,只是该来的总是会来,在皇宫里住了这些年了,楚豫很清楚,有些事情是他不管如何防备都躲不掉的,事到如今,他也做好了承受的准备。
楚豫似无意般勾了下左宁的手,而后笑着向燕秋尔问道:“五郎君怎的才来?我瞧着这坊里可都挤满了人。”
燕秋尔笑容亲切地回答道:“回殿下,秋尔今日只是来闲逛的。这大集虽是个赚钱的机会,可惜秋尔经营的是花月阁,总不能摆个摊位将花月阁里的人推上去竞价吧?”
楚豫一愣,颇为遗憾地对燕秋尔说道:“那五郎君倒是错过了一个大好机会啊。不过既然五郎君也是来闲逛的,可否介意做个向导?关于商贾一事,我有许多问题想向五郎君请教一番。”
太子就是太子,是经诸多良师教导过的,无论先前的行径有多么荒诞,只要有心,还是能做得似模似样的。
燕秋尔再次躬身一拜,开口道:“秋尔惶恐,太子若不嫌弃,秋尔自是乐意效劳。”
见燕秋尔这般正经的模样,楚豫戏谑道:“五郎君不必拘礼,你这一拘礼,我倒是不知要如何与五郎君相处了。”
“太子仁厚。”闻言,燕秋尔又是一拜。
能不拘礼吗?以前是因为没有旁的人在,他面对的人除了太子就都是自己人,那自然能随心所欲,让太子哑巴吃黄连。可今天既有阵营不明的滕誉,又有洛阳的官员,哪个都能对他随心所欲,他怎能不拘礼?对太子不敬那可是分分钟要人命的罪名啊。
那么嚣张的人突然收敛了锋芒毕恭毕敬,楚豫是怎么都觉得其中有诈。不过今日的“偶遇”正是谈话的好时机。
楚豫想了想,偏头对身旁的官员们说道:“不必跟着我了,去四处看看,借机闹事者严惩不贷!”
洛阳的官员们一听就是一愣,一脸为难地开口道:“可是殿下……”
然而官员们的话没说完,就被楚豫不耐烦地打断了:“怎么?你们有什么意见吗?”
这些人会对他说的话翻来覆去也就那几句,无非就是要保护他的安危,可楚豫觉得有这些人在身边他才更不安全。这些只能耍嘴皮子的人,一旦遇上大事便要慌作一团,简直碍事。
“不……没有。”被楚豫一瞪,官员们立刻蔫了,什么意见也不敢有,迅速离开楚豫身边,按照楚豫的要求,派人去巡查,而后自己找个地方歇着去了。
知晓楚豫改邪归正一事的人,也只有常安城里的高官大员。
待楚豫将人都打发了,无需燕秋尔说话,秦九就先开了口道:“哎呀呀,那些烦人的家伙可算是走了。有他们在身边跟着,连说句话都要斟酌半晌,可累死了。”说着,秦九抻了个懒腰,肩膀一塌,又是一副纨绔不着调的模样。
楚豫看着秦九那懒散的模样,摇头失笑道:“九弟,今日你跟在我的身边,可是要被人看出身份的,九弟好歹也做做样子,谨言慎行。”
秦九撇撇嘴,不以为意道:“我与大哥不同,可做不来那样的事情。那个……大哥,难得我与浮生一同外出,能不能……”秦九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楚豫谄笑。
楚豫无奈,斜了秦九一眼之后,便挥手示意秦九可以离开了。
秦九立刻眉开眼笑地拉起燕浮生的手,暗地里给燕秋尔使了个眼色,便与燕浮生一起挤进了喧闹的人群中。
“诶?浮生姐姐,等我!”精神有些恍惚的燕灵后知后觉,追着燕浮生扎进了人群。
滕誉眉心一蹙,追了上去。
燕秋尔偷偷给岚风比了个手势,待岚风悄无声息地混入人群中后,便与楚豫有说有笑地踏进热闹的永通坊。
随着人流沿街行走,燕秋尔就像是完全不知道楚豫意图一般,当真做起了解说员,每瞧见一户商家,便带着楚豫行至摊位前,滔滔不绝地向楚豫介绍商户背景以及家业特征。
楚豫迷迷糊糊地听了半晌,见燕秋尔越说越起劲儿,便不得不开口转移话题道:“五郎君好似对天岚国商界的各家各户十分了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