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又回头叫道:“谢晃晃, 你也过来!”
他没叫自己孙儿,因为知道小世子必定是不认得这些农作物的。
慎行便也走了过去,“黄老爷?”
一路走, 皇帝一路指着田里的庄稼问他们是什么,俩小子一一答出来了。
“真的都认得啊?怎么认识的?”
谨言道:“就去庄子上玩的时候,佃户告诉我们的。”
小世子一路默默听着,默默认着。只是多少有些心不在焉。
中途他走到长公主身旁,“姑奶奶, 为什么爷爷要说他们是子侄辈啊?”
长公主笑了下, 然后朝跟呦呦手牵手走前头的十二公主看了一眼。
看了自家小姑姑活泼的背影半晌, 又看看摇摇师弟,小世子那张少年老成的脸渐渐绷不住了。
铮儿道:“小世子, 怎么了?”
“我需要静一静。”
前头皇帝停下了遛弯一样的脚步, 问一个赶着牛回家的老农,“今年这样好的收成, 明年总能吃饱饭了吧?”
老农看看这群富贵闲人,“我可没有那样的指望,每顿能有碗稀粥就心满意足了。”
小世子看看两个师弟站在田坎上抚弄的麦穗,上头吊好多麦粒, 而且每一粒长得都很饱满啊。
皇帝也惊讶了一下,“怎么说?”
“交了租子、交了税,剩下的也就够吃大半年的。不过啊, 往里掺点杂粮,倒也饿不了人。这还多亏海贸赚了钱,赋税没有增加。不然照如今这样年年打仗的架势, 真的要逼得人卖儿卖女了。”
老农赶着牛走远了, 一行人心情都有些沉重。连方才欢欣雀跃的呦呦和十二公主也没声了。
这样的丰年, 老百姓也吃不饱饭啊?农为国本,农民都吃不饱饭,是个大问题。
谢穆宁看气氛有些凝重,对长公主道:“令郎功德不浅啊!”
长公主道:“嗐,都是皇上和太子的恩德,他不过跑跑腿而已。”
宓妃也道:“这一两年北境不是会安宁许多么。等以后毕其功于一役了,就会减少很大一笔开销。到时候老百姓自然就丰衣足食了。”
谨言、慎行听庄子上的佃户说过,他们家的租子只收四成,算是很少的。不好的年景还会减免。
但有些人家收五成甚至更高,遇上丰年还会加租。
老百姓丰年能勉强有饭吃,荒年有时候就真得卖儿卖女了。
他们觉得到时候恐怕也不会如宓妃说得这样简单,但这会儿轮不到他们说话。
回去的路上他们和小世子、铮儿坐一个车。小哥俩把这些说给师兄听。
小世子听了若有所思,“你俩倒是挺接地气的。书面一点,这叫知晓民间疾苦。继续保持,好好读书,以后为朝廷出力。”
小哥俩点头。
小世子看着他们想起长公主的话之前的心塞又浮上心头。这俩小屁孩,以后居然会是他的长辈!
铮儿回去后把这件事告诉了楚元和谢穆宁。
楚元笑笑,“跟你们师兄私下说说这些也不是不行。你们今天没在皇上兴致正好的时候说这些,还是有点眼力见的。”
慎行道:“师兄让我们以后为朝廷出力。爹,师兄以是不是要当......”
楚元轻咳两声,慎行赶紧闭上嘴。
“有些话心头知道就行了。而且一日没有尘埃落定,一日都可能有变数的。”
“哦。”
谨言有些委屈地道:“爹,后来师兄不知怎么就不大高兴了,还一直盯着我看。我又没惹他!”
谢穆宁噗嗤一声笑出来。
其实今天她倒没太大感触。比起男丁都去打仗了,女人在家收割,收割过程中还不断有北戎人袭扰的边民来说,京畿的农民已经很幸福了。
楚元看看她,也有些好笑。
慎行道:“是不是他不认识那些庄稼啊?”
谨言道:“那也不至于古里古怪的盯着我看吧?娘,你告诉我嘛,是为什么?”
谢穆宁估着这件事在皇家肯定很快就不是秘密了。
那告诉臭小子也没什么,只要不往外讲就行。六七岁了,不能再一味当顽童看待了。
“呃,宓妃娘娘看中你当十二公主的驸马了。”
铮儿正在喝茶,直接呛到了。原来如此啊!怪不得小世子的表情都有点控制不住了。
谨言和慎行也愣住了。
半晌,慎行道:“哥哥,你要当驸马爷了?你要有媳妇儿了?”
谨言的嘴还没有合上,他盯着谢穆宁看,“娘,真的么?”
谢穆宁点头,“真的。不过,你们都还小,现在就是那么一说,还没定下呢。万一谨言你将来没什么出息,这件事就会做罢。所以,你们千万不要讲出去了。呦呦面前也不要讲。”
“知道了。”铮儿应道。
谨言嘟囔道:“我怎么可能没出息?”
谢穆宁道:“看你这样子,不排斥十二公主给你当媳妇儿啊?”
谨言点头,不排斥啊。十二公主长得好看,从不仗着身份欺负人,玩游戏也输得起。
那就好!
谨言咧开嘴巴笑,他有媳妇儿了。不会像德王一样年纪一大把还被人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