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难道还要问朕想想听好消息还是想听坏消息?”
“臣先禀告坏消息吧。龚大将军入了北境,但长途奔波牵动了旧伤发作。再加上水土不服,不得不暂时停在原地休养。您先别急,再听听好消息。”
皇帝冷冷看他一眼,“说——”
德王道:“楚元他醒了。如今已经能够通过人传话指挥战事的大方向了。他下头四个副将一心听从指挥,各自用命。率领手下将兵每日都要打退北戎人四五次进攻。”
皇帝面色稍缓,“楚元到底情况如何?”
“他还只能在床上躺着,战场上的情况也是通过别人转述。目前,除了他夫人和贴身伺候的人,都见不到他。应该伤得不轻!据说还虚弱得不能拔毒,还得等个十天半月呢。”
皇帝呼出一口气,“死不了就好,也不会留下后患吧?”
“据说及时服下了明章道长制的解毒丸,算是逃过一劫。”
当年明章制药之前,跟皇帝打过招呼。让帮皇帝在深山找药的人顺道找一些珍稀药材。最后也只制成了六颗解毒丸,六颗能固本培元,提振生命力的药丸。
明章制药是义务的。就这样,他也收了他外甥女一万两银子的药材钱,拿来做了那些寻药人的辛苦费。
在那些地方寻药、采药,也是冒着生命危险的。
而且这几年再没找到其中两味最珍贵的药了,也就再没制成。
“楚元那媳妇倒真是挺旺夫的。楚元因为这药都第二回死里逃生了吧?”
德王点头,“是的。纳真的毒是专门为他准备的,原本不死也拖不了两年的。但及时服了药,毒性就解了大半。接下来再休养三个月到半年,就能慢慢康复了。”
皇帝想了想,“那每天替楚元去战场观摩战况的......”
“也是她。楚夫人白日去守城,晚上回中军大帐。她还是逐北会的会首呢,一直没有卸任。如今已经升了参将了。”
皇帝没再说什么,楚元能醒过来指挥大方向,那龚岳到不了第一线也无碍了。
德王不无担忧的道:“就是战损实在有些大。”
以往几天打一杖,如今相当于是一天打几仗。战损能不大么?
皇帝看到报上来的战损数据也相当头大。
陪养出三四千老兵何等不易!一天就......
这样持续的战损让朝堂上的确有了‘一将功成万骨枯’的声音,指责楚元不爱惜士卒性命。更是因为身为主帅不爱惜自身导致这场战事的声音也渐渐兴起。
但这回武将核按罕有发声。设身处地的想想,这事儿搁自己身上,未必能比楚元处置得妥当。
而且文官这种张口就来、风闻奏事的弹劾,也让武将有些反感。
但文官群落里的确是有很多指责之声。
说得多了,也难念有人听入耳、听入心。
尤其是在民间,那些送儿子、夫郎参军的军属,听了‘一将功成万骨枯’,‘死是征人死,功是将军功’的话语心头得是什么感受?
谢穆宁给太后的信就是这时候通过悬镜司的渠道送来的。
太后把皇帝叫来递给了他,“看看吧。楚大将军此时是为了一己功过么?他两个幼儿留京,夫妻双双上战场。那里滴水成冰啊!那座城哀家曾去过的。当时还是八九月间,冻得不行了。穆宁信中说,这三年收复了那么些失土才是此战爆发的根本原因。哀家是认同这种说法的。”
皇帝点点头,“这种说法朕也认同。”
皇帝把这封信带到了次日早朝上,“你们那么能说会道,要是当时把你们送到那城楼上,你们预备如何鼓舞士气啊?哼,就你们这样指点江山,说些空话,士卒何肯用命啊?照你们的说法,楚元此时的做法不对。那是该丢掉好不容易收复的失土,下一次再用人命开路?至于说楚元身为主帅不够谨慎......”
德王出列道:“悬镜司身负搜集情报之责,此是悬镜司失职。楚大将军在北境太惹眼,北戎人人恨不得寝其肉、食其皮。布下毒计对付他本该是悬镜司预料之中的。”
说起来楚元只是在天|朝军队占领已达月余的地方出了次营门而已。
此毒计是纳真亲自安排,处心积虑。事前没有消息外泄才说得过去。
德王顿了一下道:“臣愿为此承担责任,被发配北境军前效力。”
皇帝道:“此事记你一过,发配就不必了。”
这一节揭过,剩下谁敢说收复的失土能让给北戎人?那不成卖国贼了?
“再有人在外头散布一将功成万骨枯的说法,朕定不轻饶!”
德王目光往那些持此看法的文官面上扫过。
这里头有些是真做此想的,听方才兵部尚书念了谢穆宁书信的部分没再坚持。
他们倒没有因为写信的人是谢穆宁一介女流就不服。因为他们认为信是楚元口述,他夫人只是执笔。
有些却是为了把楚元搞下来,此时看出皇帝要保楚元的态度也就不吭声了。
他们一个个被德王阴狠的目光扫过,都缄默不语。
下朝后,苏相问德王,“你就不怕此战败了,真的要你承担责任?”
“楚元他们在第一线,此时还不知何等的艰难呢。能帮着分担一些是一些吧。而且此事,悬镜司确实有过。”
苏相点点头,“边军确实太难了!”
德王出了宫,找到姜大一起上了悬镜司开的酒楼道:“本王甚至都有些怀疑龚岳那老匹夫是不是故意在半道停下的。”
“也不是没可能。这一仗的责任确实太重大了。不过,北境诸将,也未必希望他去。”
德王叉腰走来走去,“真是恨不得此时就身在边城。”
“我们家老二倒是在军中,希望能对楚大将军有所帮助吧。哎,你那个师弟,他真的撑得起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