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的过道宽敞,不少同事都收工回来,陆陆续续有人穿行而过,时间还不到晚上十点,好不容易忙完事,还留在这里的员工们就打算再聚聚,吃点宵夜唠嗑什么的。实习生听说青禾在房间里休息,特地趁着这空档过来还外套,上前敲门。
青禾听出了实习生的声音,当即僵住身子。
文宁也听出来了。
两个人的反应各异,青禾立时就要把身上的人推开,将手抵在胸口的位置,不让亲了。但文宁置若罔闻,不仅不收敛,还把青禾挡在中间的那只手拉开,捏着她的下巴,不给任何躲避的机会。
昏暗的环境会放大情绪,使得紧张在空气中无尽弥漫,些微响动都能激起千层浪潮,好似一点动静都能教外面的人发现一样。
青禾只觉得有什么在烧,一股子暖流在乱窜。
其实就算被当场撞见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但就是心里一紧,压迫感油然而生,浑身像是被一张不断收紧的大网捆束住了,越是挣扎就越脱离不得。她没敢动得太厉害,被文宁攥紧了手,抽不出来就没再折腾,生怕被听到。
文宁把她搂抱在胸前,堵住她的嘴,不多时又让开,在她耳朵旁边的头发上挨了下。
这个时间点已经有人在巡夜,底下的后院里,一道手电筒的亮光四下晃动,下一刻又朝上照。刺眼的光束从窗户缝里投落,在整个房间里一晃而过。
青禾哪晓得是客栈的人在后院巡视,在光线落进来的一瞬间板直了腰身,颇有种被当场抓包的错觉。
手电筒的光一连晃过几次,下面的人好像在找什么。楼下有说话声传来,那些人讲的方言,不是西城当地话,听着应该是外地的游客。
随之而来的,敲门声又响了一次。
时间间隔很短,整个过程才几秒钟,不过是眨眨眼的功夫。
今晚的文宁与平常很不一样,她的唇离青禾的耳朵很近,要碰不碰的。
因着视线受限,到处都看不清,因而触感就格外敏锐,连匀称的气息擦过耳廓都能感觉到,好似鸦羽拂过。房间里的隐秘就像是春日的藤蔓,攀着胸膛疯狂生长,再一圈圈把心勒紧。
青禾颤了颤眼睫,把手挡在中间,压着声音说:“起开,不要闹了。”
文宁面上平静,低低问:“跟她很熟?”
她,自然指的实习生。
青禾当即反驳,“不熟,今天才认识。”
她在杂志社里压根混不开,能跟谁熟,要不是实习生先送东西,她哪会给人家衣服。她就不是那样好心的人,反而是个硬心肠,是不好相与的刺头。
文宁没说话,扣在她腰间的手逐渐收紧,微微用力。
青禾不自禁就深吸了口气,打了下这人的肩膀,不明白这是要做什么。
本来两人就是陌路妻妻,先前的那些举动就足够越距了,现今在黑魆魆的房间里聊这些话,更是怪异,不像是她俩应该有的相处模式。
实习生在门外试探地问:“青秘书,您在吗?”
大抵是不想再继续下去,青禾心里有一丝慌张,在这瞬间应了一声,并用力推开下方的人。她蓦地抬手把灯摁亮,直起身站着,脸上的局促一闪而过,不过终究还是沉稳住心神,掩饰地勾起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随即再挪开视线,用余光瞥了下门口的方向。
为难地张张嘴,最后还是出声应道:“等一下。”
突然亮起的灯光驱散了昏暗,适才的暧昧顷刻间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不自在。
青禾都没有看文宁,兀自掖了下浴巾,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你就坐这儿,不要走动,我先去看看。”
对方没吭声,面上的神情很淡。
她们前一刻还在你侬我侬,真像一对痴缠的温情爱人,下一刻却各自从中抽离,平静到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青禾怔愣片刻,心情也在两个极端上变化,白亮的灯光让她的思绪渐渐回转,得以平歇。
意识到自己似乎过分紧张了,她佯作若无其事地扯了下浴巾的下摆,再次拢了一把散乱的头发,接着往门口走。
文宁坐在床边,不知是在配合还是什么意思,这人半垂着眼,完全看不透。
客栈的房间面积大,比普通酒店房间要宽敞许多,门不是正对着床铺,而是斜对着,所以只把门打开一半的话,外面是看不到床的,更不会发现那里坐着一个人。
青禾还算淡定,过去开门,自然而然地用右手抓住门把,半边身子都挡在外面。
门外是重新换了身衣服的实习生,白天披散的头发扎成了高马尾,素面朝天,气质干净,她手上提着两个纸袋子,一个装着外套,一个装着零食。
女孩子心细,受了人家的好就会加倍返还,不仅把外套重新熨过一次,还特地买了些吃的一并带上。
“青秘书。”实习生先喊道,许是瞧见青禾只裹着一张浴巾就来开门,她还怪不好意思的,都没敢抬起眼乱瞟,规矩地把目光落在脖子以上的部位,酝酿须臾,这才又说,“还以为你不在,是不是打扰你了?”
小姑娘斯文,有礼貌,说话的声音都轻柔,怕惊扰到谁似的。
青禾瞄向两个纸袋子,回道:“没有,只是刚刚在浴室里。”
借机解释为什么没有立马开门。
实习生未曾觉察到这是句谎话,傻傻地信以为真,想着自己连着敲了两次门,一直在催,反倒有点无措,真当是给青禾添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