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2 / 2)

饮溪素来是没什么复杂心思的,只要吃食不断,只要允她玩乐,她便能时时刻刻保持开心的模样,无忧无虑逍遥自在。

封戎喜欢她没心没肺的样子,喜欢她不装任何心事、不装满眼算计,喜欢她喜欢便是喜欢、讨厌便是讨厌,永远用最真诚的模样面对他。

封戎此生没有过这样的时刻。

生来二十余载,他父亲是这天下最尊贵的人,母亲是与他齐肩的皇后,因此他自出生便被冠以太子的名号,荣耀披身,众人拥戴,往后也会坐在龙椅之上,接任成为这天下最尊贵之人。

封戎的父皇是封戎唯一的父亲,可封戎却并非他唯一的儿子。

宫闱二十载,他学成满腹经纶,学会步步为营,学会以笑掩杀,学成城府颇深,唯独没有学会情之一字。

情是什么?

是他父亲轻描淡写一月一回敷衍的探望,是他所谓兄弟间争锋相斗你死我活的厮杀,是他外祖次次见面时含沙射影的朝党之争,是自小跟他长大的太监毫不犹豫的背叛。

这便是情。

这些本该与他有情的人,一次又一次重新让他学会情的定义。

他如今已坐到了最尊贵的那个位置,万万人之上,掌握着滔天权利,生杀予夺由他主宰。

人人都要跪拜他,人人都仰慕他的生活,人人都想成为他。

可今日,她却说这皇帝不好,她心疼自己作为九五之尊的一切。

这世间的每一人都只看到了成为皇帝的荣耀,只遇到她一人,看到这荣耀的另一面。

古往今来,从没有人会去可怜一个皇帝。

诚然他从不认为自己像她说的那般不快乐,他已得到了天下的所有,还有什么不满足?

可惊然细想之下,他确实没有任何称得上快活的一刻。

封戎以为自己没有任何所求,然而饮溪此刻站在他面前,恰恰证明了他有多么的渴望内心深处的欲求。

他爱她的美好,爱她的一切,爱她所拥有的一切他所不能拥有,于是他不择手段要将这美好留在自己身边。

饮溪被他抱在怀中,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有腰际的手臂不断箍紧。她有些闷,脸贴着的胸膛硬硬的不舒服,费劲的将脑袋探出来,发髻也乱了。

抒发了一通,此刻她已半点儿不郁闷了,艰难的将下巴垫在他肩上,问:“今日可否早些开饭?我今日想吃拔丝山药与豆腐包。”吃到肚子圆滚滚的那种。

甜甜的山药与辣辣的豆腐包,哇,想想便忍不住口齿生津。

他坚实的手臂渐渐松下来,抱着她闷声道:“好,你今日的话,我记住了。”

饮溪一时夸下海口,此刻颇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唔……可能且需要等等。”

封戎扬眉:“担心灵力?”

饮溪心虚一笑:“并非担心灵力,只是本仙仙寿尚小,许多法术尚未习得,若要变个一模一样的你出来,兴许还需要——”她掐指装模作样算了算,掷地有声给了个精准的答复:“二三十四五十六七十年吧!”

封戎抱着她闷笑,笑过后陡然一变脸,严肃起来:“适才你已立下了誓言,现在却反悔,你可知欺君之罪该当如何?”

饮溪缩了缩脖子,小声与他辩解:“我不是凡人,不必守你们凡人的规矩。再说只是需要些时日,并非是我反悔。”

封戎不为所动:“这里是凡间,是朕的地方,你既到了这里,合该守凡间的规矩。”

饮溪不高兴了,她这几日早已发现封戎是个惯会打雷不下雨的,没有一次对她真正凶过,是以也胆大起来,何况她此刻满脑子都是拔丝山药与豆腐包,早已馋虫上脑,什么都顾不得了。

饮溪努力将手从他手臂的桎梏中抽出来,狠狠压上他的眉间,将那眉间褶皱压平,不满意的吼道:“要吃拔丝山药!”

年轻的皇帝由着她在自己脸上放肆,故意道:“若朕不给呢?”

她想了想:“那我今日便不和你玩。”

封戎拧眉:“那你可真是拿捏住我了。”说完便再也忍不住笑,搂着她的腰低头在她唇上又吻了一次:“走,带我的饮溪吃拔丝山药。”

……

御膳房上了足足十次拔丝山药,饮溪如愿以偿吃到肚子圆滚滚。

午膳后封戎说后日便要出发前去拢寒山夏日围猎,于她而言又是一个了不得的好消息。

她不知围猎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可以出宫玩,兴奋的什么都做不成,与仔姜一道准备行李。

仔姜也兴奋,她入宫这几年还不曾出过宫门,更不曾有机会前去这种场合伺候。

封氏皇族祖上传下来的规矩,一年有两次围猎,带着文武百官一道,挑一个偏远的山头远足。自从三年前封戎登基,封氏人丁衰落,便没有再去围猎过。

今年不知为何又操办起来。

皇帝要出宫,阵仗不比以往,阖宫里都忙碌。五品以上大员皆可携家眷一同前往惹,可谓队伍浩荡。

此次挑选的拢寒山不是皇家猎场,位置远,早出了京城,不过山下小镇却是出了名的山清水秀风光无限好。

因没有行宫,便只能在林间起帐,这便需要宫人们伺候精细,临行前准备妥当。

自然,宫人们忙宫人的,饮溪依旧只管吃喝玩乐,她已将平日里玩的用的都装在了一处,还特意塞了两本话本子——因仔姜说路途长远,恐她难免无聊。

午后她又想起了那狗,便蹲在草丛里守株待狗,这次她倒是聪明不少,准备了些许吃食放在洞外,只等这次将狗捉个准,届时好带他升天。

等着等着,便听院内的宫人们闲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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