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主事一笑,念道:“千家树色浮山郭,四月涛声入高楼。”
周楠突然来了灵感,接道:“寺里亭台多旧主,城中冠盖半同游。”
王若虚:“明朝又下章华路,江月湖烟绾别愁。哈哈,畅快,畅快,周典吏真是才情过人啊!”
周楠:“如何比得上大老爷。”
“好诗,好诗!”船上众人纷纷恭维。
王若虚是个老文青,嗜好诗文。今日和周楠联句,突然灵感爆发,竟得了一首好诗,心中欢喜。好诗词必须要好酒,再找几个歌女谱成曲儿才得趣。
就笑道:“今日本官突然来了兴致,今日再座各位大人都是读书人出身。我等不妨回衙门公馆吃上几盏酒,叫几个读书士子一道置酒高会,作上几首诗词,老夫聊发少年狂,何如?”
周楠大喜:“王老大人说得是,我等敢不从命。”我果然是个天才,只凭几句诗就将这诺大危急化解了。穿越小说中主人公靠着抄袭后世诗词无望往而不利的情节果然是真的,这个套路虽老,却非常好用。
眼见今天勘察改农为桑一事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过去,归县丞心中大急。他现在可说已经彻底跟史知县翻脸了,若不能一举将他和周楠弄死,今后的麻烦就大了。
就上前一步,道:“周楠,本官有一事不明,想要问你。从古到今,就没看到将桑树种在稻田里的。”
周楠装出恭敬的样子:“回归县丞的话,这叫间作。反正这桑树长大之后,彼此之间至少有两尺间隔,若不用来种稻子却是浪费了。”
这已经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归县丞心中冷笑,正要驳斥。可就在这个时候,王若虚却点头:“周楠言之有理,这块地桑树和水稻套种,平白多了一份收获,非常好,值得推广。”
他一想起马上就要举行的诗会,心痒难搔,“开船,回去吧!”
归县丞心中大急,眼珠子一转:“老大人,从来就没有听说过桑树可以和水稻套种的,梅康精通农事,老大人不妨问问他。还有,这里种的桑苗品种甚是奇异,别的地方还真没看到过,主事不妨下船看看。”
这厮还真是死咬不放,欲置我和史知县于死地了。周楠大怒,狠狠地看着梅员外,淡淡道:“员外,你家的改农为桑已经完成,老大人和县尊非常满意,你好生回话。若员外觉得这么不行,我再重新种过。”
重新种过,那是要拔我家马上就要接穗的稻子,怎么可以?梅员外立即道:“回王老大人的话,是可以套种。平日里,百姓的桑树都是种在田埂上的。之所以不种在地里,是怕树苗和水稻争水争肥。”
归县丞愤怒地看着梅员外,杀人的心都有:这个糊涂虫,你只需说一句话就能搞掉史知县。史杰人一倒,你要弄死周楠还不是捏死一只虫子。这个道理,你这混蛋东西怎么就想不明白?
他现在也顾不了那许多,当即就大声道:“王主事,安东改农为桑一事的桑树苗都是下官从南京购得,这一片桑园好象种的不是桑树,下官斗胆请老大人下船查验。”
这已经是将周楠弄虚作假一事彻底揭穿了,史知县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周楠紧张地捏紧了拳头,背心冒出了一层冷汗。
可就在在这个时候,王若虚却将脸一板,呵斥道:“归大人你是在讽刺本大人是豪门出身,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无用书生一个吗?我看这就是桑树,倒是归大人你夹缠不清,无中生由。是不是和主官不睦,来本大人这里搬弄是非?本官在吏部,主掌一省官吏任免,像你这样攻挑衅主官的卑劣行径见得多了,心中如明镜一般。还不速速退下,老夫再不欲多见你一眼。”
归县丞被骂得满头大汗,悲愤而去。
不但是他,就连周楠也是瞠目结舌。这个王若虚果然不认识桑树,而且有狂妄自大,姓归的说话不注意,触怒于他,活该倒霉。
老实说,周楠今天这个布置漏洞实在太大,他到现在还是懵懵懂懂的搞不清楚这么就这么轻易过关了,想起来就是一场梦。
回到县城之后,众官员聚在公馆里,又请了县学的生员们做了一场文会,直到晚间才散。
本来,周楠摩拳擦掌欲要在文会上剽窃几首纳兰词,进一步讨王若虚的好,并在众人面前大出一场风头。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的,大约是上次在简家大院的诗会闹得很不痛快,生员们都非常谨慎,生怕一不小心就触怒了王大人。
诗词是不敢作了,就谈经义,联句、猜枚、射覆吧!、
可惜这一套文人间隙的游戏规则实在太复杂,没个十年寒窗,没经过一整套严格的国学教育,你听都听不懂。强要出头,必然弄巧成拙。周楠只推说自己现在只是个吏员,已经不是读书种子,没资格参加。安东县书生被周楠抢风头抢怕了,他不参与正好,大家也有出头的机会,都自动忽略了周楠。
兴尽席散,周楠偷了个空问王主事明天去哪家看桑园。
“不去了,不去了。”王主事挥了挥手:“老夫在安东总共才三日,这已经是第二天。人年纪大了,车舟劳顿,经不起折腾。今日看了梅家桑园,对于你安东县的改稻为桑一事,老夫心中自有数。”
说到这里,王若虚淡淡道:“你们地方上的事情,也没有什么能够瞒得住本官的。至于你家知县这次外察岁考的评定,我自有定夺,你也不须再说。”
听到这话,周楠心中又是一紧,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