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秦公连连点头,又是抬起了头将六子招到了自己的面前,言道:“这段时间,孤看着你监国……行公君之权,皆是没有出现……差错,孤……很欣慰!”
秦公放开了韩悝,伸出了手握住了林玧琰的左臂,几乎是将宽大的袖袍紧紧地攥在了自己的手中,方才是道:“然还有一句,却是不得不嘱咐你,乃是心中愈发不安!”
“君父请说,”林玧琰亦是伸手扶住了秦公的后辈安慰道:“儿臣自当是从命。”
秦公稍稍咳嗽了两声,接着说道:“你自有聪慧,孤……忙于国事,无暇管顾你和诸多兄弟,有些胡闹孤且当你们年岁尚小亦是没有责怪你们,继而你出阁建府,游历商於古道,孤也是由着你,又至你领大秦兵马南征北战,开疆拓土,每当接来前线的捷报,孤十分欣慰……”
“然而……”突然说着,秦公却是被猛烈的一阵咳嗽声打断,“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林玧琰为秦公拂了拂腰背,秦公方才是得到了喘息,接着说道:“但随着你的四处征讨,秦国的疆域的确是越来越大,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今的秦国境内,除了老秦人之外,还有韩人,汉水诸姬、荆人和楚人、郑人、庸人以及庸人!”
“孤是在担心如今的大秦不过是空中楼阁啊,若是陡然升起变故,必定是分崩离析!”秦公叹息了一声,接着说道:“毕竟当年的老秦人抵不过如今秦国境内民户的十分之一啊……”
“齐国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方才是有着底气甄地会盟以讨伐孤大秦……咳咳……”
说着,秦公又是放松了抓住林玧琰的力度,改为轻轻的拍着:“当时,孤怯弱了,孤固然是能够相信你能够率兵战胜齐盟伐秦的联军,然而,孤也是在深深地担忧起来了,秦国的境内受不受得起大战的考验,民心会不会哗变,大秦的将士在外征战,而境内百姓恐怕不解其苦而揭竿而起!”
如此一说,林玧琰才是心中一滞,原先想着君父在齐盟伐秦之前虽然身体老迈,但绝非是像现在这般垮的这般快,孰能够知晓,自己在外征战的同时,君父却是有着如此酌量。
若是一两日也不会是熬成了太大的问题,但自齐盟伐秦甄地会盟伊始至如今大秦击退联军兵马,已经是两年有余,这其中战况还是常有跌宕起伏,可想而知自己这君父究竟是背负了多大的压力!
“儿臣明白……”林玧琰也是点了点头应道:“儿臣也是发布了诏令至大秦的乡野山间,若诸侯不侵,大秦则是十年无战事!”
秦公点了点头,方才是扫了一眼殿中的诸多大秦臣卿,言道:“孤也是贪心不足啊……曾还想着能够为你守上几年的等你足够有心力担下大秦的重担之后……就安心了,现如今却还是想着再怎么为你守几年……可惜啊,时日已经是无多了……”
秦公再一次攥住林玧琰的手,指着殿中的诸位臣卿言道:“自齐国称霸至魏国徐州,孤算是看明白了……赢得这天下归心的绝非是血脉的尊崇……而是这些贤才士子的多寡……孤知晓你另有想法,然治理大秦绝非是一件轻易之事……孤留给你的朝堂皆是治国栋梁之才……你需听之信之,绝不可刚愎自用!”
“儿臣明白!”林玧琰看到了秦公眼角闪出来的一丝浑浊之意,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伸出自己的手反握住秦公,重重地点了点头。
“洛邑会盟,姬周天子皆是欲要迁都……此并非是畏惧大秦国势,而是欲要避开秦魏之间的争霸纠缠……这中原列国已经是看出来了……桂陵一战已经是开启了秦魏国战的序幕了,但常言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恐怕这环伺秦国的明敌暗寇还在等着秦魏的两败俱伤,好趁机进取呢。”
“儿臣明白!”林玧琰已经是感觉到了秦公的手逐渐变凉,即便周围燃起来火盆依旧是没有用。
“洛邑会盟,中原列国诸侯必定是窥望伺机而动……大秦可扬国威,但万不可借此欺凌诸侯,人尽哀怨……否则……恐怕诸侯列国尽起兵卒拼死以伐秦啊……”
“儿臣明白。”
“孤亡之后,陵寝之事勿要铺张豪奢……至于人殉,万万不可为之……”
“儿臣明白……”
“六子,诸卿……”秦公缓缓地抬起头,视线也是从林玧琰的身上挪开,目光扫向了这殿中的每个人,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言道:“孤,大秦,就交给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