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楚人离间某与吴王的君臣之心,激愤楚人抗吴之心么?”
伍员静坐在蒲团之上,亦是陷入到了沉思,很明显,“掘楚先王之墓,鞭笞其尸”这则流言对于吴国最大的伤害正在此处,即便是吴王不受离间之计,此计也甚是歹毒,且不说楚人激愤,单单是中原列国因为此时对吴国的厌恶,便是将吴国逼到了不利位置。
再怎么看,此事和楚人就离不开关系,但是伍员天性上的谨慎,却是不得不多想一些。
是故,在一杯茶盏里,伍员想到了至关重要的一件事,当下看着茶水之中浮起的茶叶,亦是惊出来一身冷汗,一拍额头当下喃喃道:“某怎么就偏偏忘记了他!”
伍员想起来的,正是如今吴国朝堂之上的上卿,范离!
实际上,伍员即便是楚人出身,但是时至今日,伍员乃是将自己真正地视为了一名吴人,是故伍员才是不遗余力的助吴国强盛起来,但是作为一个谋臣,伍员对于越国的防范心思,从未削减过半分。
那在越地摆出一副吴国属臣模样的越王、以及被吴王亲封为句章守的文仲,在吴国朝堂之上身居高位的上卿范离,还有那位越地而来的吴王妃西子,这一切且是伍员不敢轻易所忽视的。
但伍员即便是如此,亦是没有将此事直接是捅给吴王所闻,乃是因为十年前吴王发兵并越的时候,伍员能说的话皆是说了,但是我行我素的吴王却是充耳不闻,伍员也是知晓,这其中固然是有着吴王的刚愎自用,还不可避免的有着吴王对于吴国朝堂之上的制衡之术。
无他,“亡楚党”在吴国朝堂之上的权柄实在是太大了。
伍员身为两朝老臣,位高权重,孙长卿掌握着吴国最为精锐的三万精卒,伯丕更是掌握着吴国的水军,与此相比,吴国本土的公室只有一个夫概能够勉强和“亡楚”一系抗衡,却也是捉襟见肘,若非是吴王掌握的三万姑苏王军牵制,夫概等吴国本土的臣卿根本就不是兵多将广的“亡楚”一系的对手。
吴王需要一个能够帮助吴国本土臣卿牵制住“亡楚党”的帮手,并吞的越人自然就是吴王最为需要的人手,是故,吴王在考察完毕越人的“忠心”之后,为了摆出自己有容乃大的雄主胸襟,亦是对旧越之人大胆任用。
先是封越人文仲为句章守,后又是遣返了入吴为隶的越王归会稽作“越君”,最后纳了越君献上的妃子,还提拔了越人范离作为吴国朝堂的上卿。
若非是“灭亡楚国”此事太过重大,伍员根本就不会忽视“旧越”这伙实力,不管其表现的对吴国如何忠心,伍员亦是看透了越人的蛇蝎心思。
虽说如今事关于伍员的这则谣言,和越人看似并没有关系,但作为直觉,伍员已经是怀疑到了越人的头上。
是故,伍员权衡之后,终于是打算再次前往吴王的行宫,“伐楚之后,必要伐齐,越人终究是隐患,不得不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