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打仗的故事最好玩了。”洪士龙回答说,“而且,我大伯虽然是文官,但是他管着很多将军,打仗也很厉害的哟。”显然,在这个时候,洪承畴还是洪士龙心中的偶像。
“洪总督自然是行军打仗的大家。”郑森也说道。这话也不算违心,虽然洪承畴后来成了汉奸,在郑森的预想中,这个人在将来会是他的大敌之一,但如果仅仅谈在军事方面的能力和见识,洪承畴在大明朝,乃至后来的满清,都是非常顶尖的。
“我爹爹说,你将来不会比我大伯差。”洪士龙又说,“他让我要好好跟你学。我已经想好了,下次你要是去打海盗,一定要带我去学学。另外,你这段时间温书了没有?王先生对你不错的,别看他天天骂你,但是他可看重你了,你要是表现不好,他会很伤心的。”
“这该不是你父亲和你说的吧?”郑森笑道。
“这倒不是,是我自己看出来的。谁对人家是真心好,这一点我还是看得出来的。阿森,你看我爹爹,每次一见到我就把脸板起来,和我说话,十句话里面至少有五句话是在骂我。但是我知道,我爹爹是一心对我好,他是想要让我改掉那些毛病成人成才。只不过阿森你也知道,我这人有个毛病就是管不住自己,不过我还是知道好歹的。比如说,王先生,他对我也不错,但那是看在我爹爹的份上。打比方说,我和你都犯了一样的错,王先生肯定要骂你,但不一定会骂我,那是因为他对你更看重。如果错误再大一点,王先生也无非骂我几句,但是骂你的时候,却能气的胡子乱抖。如果不是真心对你好,犯得上为你犯的错气成这样吗?”
郑森颇有点惊讶的看着洪士龙,这个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家伙好像也有些不简单呀。
“我这段时间一直都没放下功课,应该能过关,不至于气坏了先生的。”郑森回答说。
王先生连续的考了郑森好几个问题,郑森都一一的做了回答。王先生很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阿森,你还算不错,还知道回去后不能把书给丢掉了。嗯,听说你这次回去,上了战场了?”
“决战的时候没有。后来胜负已定,我军已经赢定了之后,父亲大人才带着我到战场上去见识了一下。只是那时候,胜负已定,海寇望见我军旌旗,只知道望风而逃,而我军这乘胜追击。追亡逐北,虽然战果丰富,但敌人并无战意,却是没有发生什么样的激战。学生也只是远远地看到海寇的船被我们追上,然后几条船围上去,然后大炮一轰,海寇就或死或降了。所以学生也没有遇到任何的危险。”
“若是真的危险,你爹也多半不会轻易让你这么小的时候就上战场。”王先生笑了笑说,“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你可有什么收获没有。”
“学生自然是有所心得的。先生知道,学生出自武将之家,这打仗的事情,尤其是打海战的事情,学生从父亲还有诸位叔叔的口中也听到过很多次。以前虽然不说,但心里还是自觉得对于这打仗的了解,比那些看了《三国》《隋唐志传通俗演义》之类的诸位同学却是强多了,平日里听他们谈论古今名将,心里还暗暗嘲笑他们都是门外汉。哪知道这次自己亲身参与了之后,才知道,打仗这事情和从别人嘴里听到的又不一样。不要说此前和荷兰人的决战,就是后面的相对轻松的追亡逐北,其实也有一大堆我以前不知道,不熟悉的事情,大海茫茫,稍微有点差池,便可能让海寇逃掉。学生觉得,世上的事情,若只是听说,却没有亲身躬行,便算不得真知。”
王先生听了,伸手搂着胡子,颇为得意的笑道:“你能说出这话,可见德业又有所进步。不错,不错!夫子说:‘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这话看起来简单,其实却不然。人最难的便是自知,很多时候,很多错误都是源于犯错的人自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结果其实什么都不知道。能知道自己其实很多东西都不知道,就是大进步。嗯,听你说出这话,老夫比前面见你回答问题都一一过关了还高兴。”
顿了一顿,王先生又说道:“郑森你家里是武将,虽然你日后要走文途,但是我大明的文官也是要知道武事的。我大明的名臣,很多也精通军事,远的比如于少保,近一些的比如阳明先生,不但是旷代大儒,也同样精通军事。再比如洪总督,也是如此。如今天下正多事,你多留心,懂一些武事,也是很有用的。你父亲在危险不大的时候安排你上一次战场,也是善于教子了。嗯,阿森,为师的一些朋友对这一战也颇有兴趣,你要是没什么事情,就给为师讲讲这一战的情形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