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长宁赶紧岔开话题,问道:「今日怎么府中无人,连提督下榻都无人伺候?」况且据她观察,沈玹一般天还未亮便起来练兵了,极少有睡到此时的时候,何况看他眼底疲色,应是昨夜彻夜未眠。
宫里宫外有大事要发生了?
果然,沈玹抬起一手搁在椅子扶手上,撑着太阳穴道:「近日京师有桩大案要处理,本督手下之人派出十之八九,自然无人服侍。」
萧长宁留了个心眼,将此话记在心中,随即为他束好发冠,温声道:「好了。」
沈玹抬眼看向铜镜中,嗓音依旧清冷,嘴角却勾起一个不易察觉得弧度,微微抬起下颌,评价她的手艺:「尚可。」
「……」
萧长宁小声道,「那,出府手令?」
沈玹解下腰间的权杖交到萧长宁手中,嘱咐道:「为防意外,本督会让林欢陪同殿下前去。」
那个爱吃如命的小林子?
说起来,那少年太监相貌可爱,算是东厂这群怪物中难得面善之人了。
萧长宁并不反感,忙不迭应了,拿着权杖迫不及待要走,沈玹却再次唤住她:「记住,午时之前要回府,本督教你骑射。」
恍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萧长宁怏怏不乐地『噢』了声,垂着头出门去了。
沈玹起身站在门口,负手望着萧长宁窍瘦的背影,良久沉吟不语。
宫里,崇光殿草木如春,小皇帝摒退左右,拉着萧长宁的手,十分激动:「阿姐,你可来了!自从你出嫁后,朕无人相伴,每日面对太后和群臣时如履薄冰,都快闷死啦。」
萧长宁长叹一声,「你在朝堂无聊,哪比得上我生死悬命。」
闻言,萧桓显出几分落寞,「都怪朕无能,护不住阿姐……」他垂头,偶然间看见了萧长宁腕上淡淡的淤痕,不由大骇,「阿姐,你手上的伤是怎么了?沈玹虐待你了?」
萧长宁一愣,将手缩回,拉下袖口盖住腕上的瘀伤。那是昨日沈玹教她防身之术时,没把握好力度弄伤的,已上了药,不是什么大事。
萧桓显然不这么想,红着眼道,「都说阉人常有变态之癖……」
「说什么呢!」萧长宁大窘,又好气又好笑道,「皇上脑子里怎么尽是些不干不净的想法。」
萧桓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忽听闻殿外传来一个爽朗清脆的女声,「臣锦衣卫北镇抚司抚使越瑶,求见陛下!」
越姐姐!
萧长宁一喜,眼睛都亮了几分。萧桓会意,清了清嗓子道:「越爱卿请进。」
越瑶,出身簪缨世家,其祖父、其父以及两个哥哥皆为国捐躯、战死沙场,算得上真正的满门忠烈。越家只留下她一根独苗,先帝垂怜,不忍她一介女流再披甲征战,便让她在锦衣卫谋了份差事,算是保住了越家最后一点血脉。
越瑶虽是女子,却有着不输於男儿的才气和武力,十六岁入锦衣卫,短短四年屡建奇功,坐到了北镇抚司领头人的位置。
最重要的是,越瑶儿时受过余贵妃恩惠,故而与萧长宁交好。
正想着,门口跨进来一个身穿飞鱼服、英姿飒爽的女将,朝皇帝和萧长宁撩袍一跪:「臣越瑶,叩见陛下万岁,长公主千岁!」
萧长宁起身,扶起这位眉目精致的女锦衣卫,笑道:「越姐姐快请起!」
越瑶起身,盯着萧长宁看了许久,眸光闪动,忽的一把拥住她,苦笑道:「我公差离京半年,殿下怎么就落入沈玹那厮的魔掌里了!」
半刻钟后,藕池凉亭中。
越瑶拉起萧长宁的手,两条细眉皱在一起,望着她腕上的瘀伤『啧』了一声,骂道:「沈玹这个变态!」
萧长宁不好意思地缩了缩手:「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越瑶叹了声,虽相貌柔美,但举手投足带着男儿的洒脱,直接问道:「长宁,此处无人,你摒退陛下,是想单独同我说什么吗?」
「越姐姐聪慧,本宫想要你帮我查一个人。」萧长宁压低嗓音,神色是难得的认真,「如今,只有你能帮我了。」
「行,」越瑶一口应允,「殿下想查谁?」
「沈玹。」萧长宁一字一句缓缓道,「我想知道他何时进的宫,以及,他当年被司礼监贬黜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