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2 / 2)

望着步步逼近的俊美男人,萧长宁泪眼汪汪,哆哆嗦嗦道:「别过来,本宫命令你……退退退退下!」

因为太紧张,她那不争气的舌头甚至打了结,腹中也升起一股灼烧般的绞痛。

萧长宁强压住干呕,弯腰捂着腹部。沈玹亦微微一顿,收敛笑意,长眉拧起,颇有几分严肃道:「说了不可以空腹饮酒,果然伤胃了。」

「谁知是不是你暗中下毒害我。」萧长宁胃如刀搅,难受得紧,没忍住出言讥讽道。

沈玹没料到她看似娇气柔弱,倒是牙尖嘴利得很,也不同她这个病人计较了,扶她上榻。

萧长宁不想被『娘娘腔』触碰,躲他,沈玹干脆一把攥住她窍瘦的手腕,将她半强制地按在榻上,随即大步走开,拉开房门道:「来人。」

方无镜妖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忍着笑意道:「大人,这就悄悄的完事啦?」

沈玹冷冷一瞥,方无镜即刻噤声,垂首待命。

沈玹这才沉声吩咐,「膳房有新鲜鸡汤,命人热了呈上来。」

东厂番子办事一向雷厉风行,不到一刻钟,装在瓦罐中的鸡汤便呈了进来。

萧长宁已摘了凤冠,洗了脂粉,两鬓发丝微湿,也不知是洗脸水还是冷汗浸湿的。

沈玹关了门,纡尊降贵地倒了碗热鸡汤递到萧长宁面前,依旧是命令般的两个字:「喝了。」

生了病的萧长宁不敢作妖,身子疼得乏力了,嘴也老实了,乖乖接过盛着鸡汤的碧瓷碗,小口抿了几口。

沈玹坐在对面监视萧长宁,高大的身躯几乎将她整个人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见她要放碗,沈玹颇有不悦,「都喝光。」

萧长宁只好强忍着腻,又喝了几口,捧着碗蹙眉道:「真喝不下了。」

不过,腹中暖洋洋的,果真不再疼痛。

「新婚之夜如此不省心的,长公主怕是头一人。」沈玹嘴上嫌弃,却并无恶意。

想想余贵妃在世时,萧长宁也算是风光无限的人物,正如他与她初见之时,万紫嫣红都不抵她满身贵气,哪想须臾数年,她竟成了与自己这个『太监』联姻的可怜儿。思及此,倒也理解她这副浑身软刺的模样。

萧长宁放了碗,眼神略微飘忽,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玹自顾自宽衣,「上榻,睡觉。」语气依旧冰冷,却不似之前那般针锋相对了。

萧长宁望了眼屋内唯一的床榻,站着没动。

险些忘了,这小公主毕竟清高得很,最讨厌阉人了,又如何会与『阉人』同塌而眠?

沈玹冷眼看她:「长公主殿下若不愿纡尊降贵,与我同眠,便委屈殿下睡脚榻罢。」

床边有一条约莫三尺宽的脚榻,铺着柔软的波斯地毯,本是给丫鬟侍婢们伺候主子起夜用的休息之处,但东厂没有侍婢,这条脚榻便干净得很,一直空着。

萧长宁想也未想,果真就坐在了脚榻上。

沈玹目光一沉,气结。方才泛起的那一点同情心,瞬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面无表情,抬臂挥灭了烛台,四周陷入一片黑暗,唯有融融月光斜穿入户,格外冷清。

没有被褥,萧长宁将衣裳往自己身上一盖,躺在了脚榻上。

她睡惯了堆金砌玉的大床,头一次睡在脚榻上,连翻身都翻不了,隐隐觉得心中委屈,吸吸鼻子,眼泪险些落下。但要她爬上沈玹的床,她却是万万不愿的,也不敢。

入门时的『点天灯』着实吓人,她仿佛能闻到沈玹身上那并不存在的人肉焦味……这样狠毒的人,她如何敢靠近?

「东厂不杀无用之人,长公主大可放心。」

鸳鸯绣被的床上传来一声低沉的嗓音,萧长宁倏地於黑暗中睁大眼,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

她侧耳许久,床上的沈玹却不再开口,於是,四周又陷入了一片静谧的黑。

而后萧长宁才后知后觉得想起:什么叫「不杀无用之人」?本宫是无用之人?

简直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生气。

新婚第一夜就这么战战兢兢地过去了,萧长宁不知道自己何时睡着的,只知道第二日清晨醒来,自己身上多了一床柔软干净的绣被,而床上,沈玹——她的宦官丈夫,已然不见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