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依秋永远会记得双手的疼痛,那痛苦是深深烙印在心底的记忆,总是时不时冒出来折磨她。
住院部的长廊像是没有尽头,她麻木地一遍一遍在其中奔跑、呼喊,却等不来任何的帮助。后来她才明白,原来当时被夺走的不仅仅是声音而已
她没办法不去怨恨当天的每个人,不论是受过恩惠的病人还是那些阴差阳错提前藏进病房躲过一劫的医务,通通没法不怨恨。
生病的那段日子她几乎沉浸在那一段被“定格”的时间,何依秋反反复复看着熟悉的人被杀、反反复复求助无果又反反复复被人小心翼翼抱出柜子。
她像被留在了那段时间里无法出来。
举着带血长刃一步步走来的壮硕男人勾着阴恻恻的笑容,小脸苍白的孩子手脚并用向后攀爬妄图逃离男人视野。
“嘿嘿嘿让我看看,这怎么还有给孩子呢来来来,跟叔叔来,叔叔给你糖吃喔”
何依秋爬的更快了。
一招不成疯子骤然阴沉下脸,“敬酒不吃吃罚酒啊,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也看不起我,你是不是也嘲笑我没有钱看不起病,你是不是也盼着我死”
面前男人如同随时等待发狂爆发的巨兽,癫狂着执念着不公平的命运。
何依秋突然能说话了,“你得的病就是治不好的”
“不对”他大声呵斥反驳,“是他们嫌弃我没钱,是他们不全力救我我、我才三十九岁,怎么可能得绝症呢会眼睁睁看着病人等人不救的算什么白衣天使,他们都该死”
“”何依秋怔怔望着他,“不对,你才应该是要去死的那个才对”
“你一个小鬼头懂个屁像你这样生下来就什么都拥有的富二代根本不会懂我们这种平民的艰苦,像你这样的小鬼看我这种贱民痛苦死去一定很开心吧是了,我现在就让你知道说错话是什么代价,反正你父母挣的钱也是从我们这些平民身上捞去的”
一言不合手中高高举起的利刃就这么朝何依秋的方向径直扔去
还好这家伙没有学过暗器何依秋下意识缩了下肩膀那还甩着血珠的砍刀险险擦着她头皮飞过。
何依秋打着寒战回头,那把闪烁寒光的砍刀将将停在她五六米外,有惊无险。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爬起来用学会走路后最快的速度冲刺到砍刀前,然后一脚把它踹进护士站桌子低下确认砍刀馅进去后拔腿就往另外一头的急救室跑,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完全不像只是急中生智临时想出来的。
何依秋用力将门关上彻底隔绝了男人愤怒的怒吼,然后才发现自己实在太矮根本够不到门锁
怎么办、怎么办她的拖延战术对一成年男人而言很快就会没用。
脑袋从未转如此快过的何依秋在视线扫过墙壁上灯光按钮后迅速有了主意,她踮起脚拿起桌子上护士提前摆好以作备用的一次性手术刀手术剪一股脑往按钮的方向扔,最后还是靠大面积的托盘才砸中的。
屋子陷入一片黑暗,何依秋就着模模糊糊的视野摸索到最角落地柜边藏身进去,这已经是她最后的藏身之处。
两分钟后怒火已经到临界点的男人一脚踹开压根没上锁的房门,还没进急救室就不断挥舞起手中失而复得的砍刀一副不把何依秋站出来大卸八块就誓不罢休的样子。
屋子里黑漆漆、静悄悄,他什么都看不见。踏进房间没走两步就踩中因何依秋而散落满地的手术用具,男人撇嘴用力踹了一脚把碍眼的障碍物踢得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