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娜开口的同时,突感一阵心悸,那般浩荡激烈、令人绝望的交手,竟而只是一种寻常的比斗,并非赌上生死,彼此都没有使出全力?
其余海族闻言,只觉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但见半空中剑气纵横交错,负伤的两人放弃了威猛大气的绝招,改以比试纯粹的剑法技巧,以快打快,在小范围内腾挪转移,几个呼吸间,就已经彼此数次交换位置。
罗丰时而在上,时而在下,争夺方寸间的优势,直到距离海面不到五十丈的时候,他让出半招优势,一掌将仇神妒拍南边,同时他也被一剑劈落,斜向下加速跌去。
常理下,若是两人持续以这般速度下落,必然是罗丰先坠海,但是仇神妒跌落的方向恰好是一处崖壁,水平高度胜过海面许多,却是提前一步撞上,而此时罗丰距离海面尚有三丈距离。
“是我输了。”
仇神妒叹了一口气,气劲勃发,震碎四周的岩石,摆脱了镶嵌在山壁中的状态。
“侥幸罢了,单论武斗我并未占得上风,何况你还没有发挥出真正的实力,换成生死搏杀又是另外一回事。”罗丰谦虚道。
“输了就是输了,我还不至于这点都输不起。再者除了那几式与人拼命的极招,该用的我都用了,十成功力没有半点水分,这天人以下第一人的宝座也是时候该退位让贤了。”
仇神妒倒是爽快,甚至语气中还有几分乐见其成的味道,半点也没有因此而觉得不甘或遗憾。
事实上,就算他真的使出了十成功力,但战斗的态度又是另外一回事,因为真要赌上性命搏杀的时候,十成功力通常能爆发出十二成的威能来。
“就算我留了极招,你不也同样留手,我还没有忘记,你对战叶知秋时反败为胜的那一剑,能够吸纳对手剑气为己用,这一招可说是天下剑修的克星,尤其以你的根基使出来,天人以下无人能破。”
这话出自仇神妒之口,却是显得颇有分量。
“极剑易道”本是以弱胜强的招式,类似“四两拨千斤”,要破此招,就是以远超出使招者根基的力量,突破剑气转化的极限,一举重创,强行中断剑招,使得后续的爆发难以为继。
然而,罗丰如今的根基在天人以下,可说是无人能够超越,便是仇神妒也顶多在伯仲间,即便他本身就具备“千斤”的力量,再去拨对手的攻势,无往而不利。
比如仇神妒使出皇龙傲天剑诀,爆发出超越自身极限的功力,也要被罗丰转化掉三成剑气,一进一出,就被化去六成,仇神妒真正能有效攻击罗丰的剑招仅仅只有原来的四成,四成威能对付其他修士或许足够了,但对上此时的罗丰,就显得颇为不足。
“极剑易道”被仇神妒赞为剑修克星,非是奉承之言。
罗丰好奇道:“观仇兄的态度,似乎对败北一事抱有期许。”
“哈哈哈,被你瞧出来了,的确,我等待被人打败的一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仇神妒大笑起来,虽是狂言,但配合他天生的卓然气度,叫人升不起厌恶和嫉妒的情绪,反而觉得他说这种话是理所当然之事,等若天性。
他随即解释道:“并非是我狂妄自大,实是十年前,我那师傅说我锋芒太露,刚极易折,与其等到将来跌个大跟头,摔得粉身碎骨,不如现在就提前打磨,知晓失败的滋味,懂得藏锋的道理,于是让我立下誓言,只有在与同阶修士全力以赴的战斗中,品尝到失败的滋味,才允许我引发道劫,突破天人。
于是我四处寻高手挑战,但求一败,谁料竟是越战越强,越强越胜,越胜越战,陷入了死循环,等到回过神来,就被人捧上了‘天人之下第一人’的宝座。
天可怜见,不是我非要留在肉身境不突破,强化厚积薄发的过程,实是被当年的誓言所连累,但求一败而不可得,近几年来,我经常担心着如果一辈子都不能突破天人怎么办,甚至连我师傅都开始后悔了,认为当初不该让我立誓言,结果被自己给套住了。
总算,今日得偿所愿,被叶道友所败,解我心头烦恼,这份人情我记下了,将来必有所报……唔,择日不如撞日,干脆现在就晋级天人吧!”
仇神妒好似被憋了许久,不等罗丰回应,一剑斩向苍穹,激怒冥冥中的意志,一道道酝酿着深沉气息的劫云开始汇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