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节(2 / 2)

吾非良人 丹青手 3073 字 14天前

朝中没有一个人敢说真话,亡国乱象已显端倪。

满园庭树茂盛,树荫下鸟语花香,闻之心旷神怡。

缺牙迎面窝在一片掉落的花瓣上,闭着眼儿晒太阳,连日来日光浴已让丧丧的小虫儿鲜活了些许,又恢复了一只虫大爷的派头。

白骨也只有这个时间才能打坐调息,等到秦质一回来,瞧见她过得舒服指不定得怎么折腾她,有时那些手段使出来实在太过难以启齿,她若不是亲身经历,根本想象不出他这样温润而泽的做派,床笫之间会是那番模样。

她伸手摸了摸脖颈,仿佛还残留着他唇瓣舔吻过触感,那炙热的气息拂在她肌肤上的感觉挥之不去,她现下被弄得极为敏感,与他亲昵越发抵架不住他的攻势,总是不由自主地沦陷其中,仿佛成了他操控之下的傀儡,毫无自己的意志。

这等不清醒的状态,对于她而言是何其可怕的事,不安全的感觉越发占据着她的心,每一日都极为难熬。

不远处树枝一晃,传来些许细微的动静,她微微侧耳,眼神凛冽非常,手已然放在一旁的剑上。

片刻后,公良亶从树上飞跃而下,仔细确认了周围确实无旁人的气息后,往她这处快步行来,“白白,你要不要跟我走?”

白骨见他进来便觉古怪,秦质虽然没有限制她的出行,可外人绝对不可能这般轻易进来,即便公良亶武功不错。

她眼睫一垂,思索片刻摇了摇头,“不需要。”即便秦质没有拿十鬼的性命威胁她,她也不会走,这个时候离开他不知会有多危险,她即便不喜他现下的变化,也不愿意看着他死。

公良亶神情凝重,“你可曾知晓秦质在朝堂上所作所为?”

白骨神情怔忪然,她自然是知道的,即便她未出府中也不可能让自己处于耳目封闭的状态,她略探过一二,虽然不及亲眼看见,却也大抵能猜到现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情形。

她眼中忧虑重重,片刻才道:“我都知晓……”

公良亶见她知晓,还这般沉迷其中,越发心急如焚,“他现下所做所为你都已经知晓,却还要和他在一起?!

他如今要逼死太子,祸乱朝廷,大将军虎视眈眈,各地藩王蠢蠢欲动,随时都有可能生起战乱,秦质这般所为根本就是愚蠢至极,所有的人都等着坐收渔翁之利,他这般注定必死无疑。

况且大家被蛊惑了一时,不可能被蛊惑一世,待到皇帝驾崩,长生不老之术的谎言破灭,他就是祸国的妖师,注定被架在火架上生生烤死,届时你也被牵连其中!”

白骨闻言默不作声。

公良亶见她不说话,以为她在犹豫,当即劝道:“你跟我们一起先行避祸罢,太子宽厚仁德,拥护之人极多,只要他在天下就乱不起来,日后登基必称明君,以你我的武功一定能护住太子安然离开,往后功德圆满不知能救了多少百姓的性命,我们往日替暗厂所做得孽自然一笔勾销,你也不必这般煎熬。”

白骨看向公良亶满眼的关切之意沉默许久,他说得很对,自从过了采莲女那样的生活后,如今每一日都是煎熬,若是洗去一身罪孽,往后睡觉都能安生。

可是她不能,她不是公良亶,她舍不得那个眉眼染笑、温润如玉的秦质,也不愿与他为敌,所以只能一道沉沦……

她微微垂下眼睫,淡色的唇瓣微动,终是开口低声道:“公良,你自己保重。”

第133章

说是保重, 其实是永别, 或许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往日的记忆如走马观花一般浮现在眼前,每一次都是她做的决定,他根本改变不了,也劝不了……这一次也一样。

或许是生离死别在际让公良亶没了诸多的顾忌, 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发顶,清秀俊逸的面容满是感伤,声音轻得听不到, “白白, 你也要保重,若是改变了主意,别忘了来找我。”

日头依旧高高挂在天际,阳光极为明媚,草木间随风微微晃动, 偶有蝴蝶在花上翩翩起舞, 片刻后停落在花间, 纤弱的花枝被压得一弯,似乎不堪重负地上下摇动起来。

白骨看着公良亶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突然觉得世事变化无常,他们大概谁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走到今日这一步……

白骨又静坐了片刻才伸手拿过剑, 起身用铃铛将花瓣上悠闲睡觉的缺牙兜起来, 也不管有没有扰到小虫儿的清梦, 不解风情地提醒道:“缺牙, 我们该回屋了。”

缺牙被兜到了铃铛,不由靠在铃铛边缘,睁开小眼儿很是不乐意地直哼哼。

白骨也没法子,这个时辰秦质差不多就回来了,她空闲休息的时间就只有这么多,实在没有办法再让它多享受会儿日光浴,一时只能当作没听见,端着铃铛里头的缺牙一路回屋去。

他们才到了院里,便见里头的仆从皆在忙活,一个个噤若寒蝉,举止都很是小心,没发出过大的声响。

白骨不由心中一悬,第一个念头便想到他回来了,且还这般早,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他若是回来了,必然会使人去找她,又怎么可能让她园子呆那么久?

这般一想,她心中多少也存着一丝侥幸地往里头走,前头扫除的丫鬟却在这时抬头看了她一眼,又飞快低下头一副不敢多言的样子,她见状当即便连最后一丝侥幸都散了干净。

她端着丧丧的缺牙进了屋,屋里倒是没有旁人,只有秦质一个人靠在外间窗旁的榻上,看着手中的书,窗外的阳光照在他身上镀了一层淡色温暖的光晕,细碎的耀眼阳光照在乌发上,墨玉簪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衬得眉眼清润,整个人如画一般风流写意,极为惑人,只可惜现下想性子可不像表面看上去这般好……

白骨看了几眼,只觉不可思议起来,他现下在这样风口浪尖的位置,却还能这般平平静静地坐在看书,仿佛游山玩水的闲暇之人一般,实在叫人佩服,这心思是何其得深,仿佛根本探不到底。

她忽然想起与他刚相识的时候,自己也是这种感觉,她能琢磨猜中厂公的想法,能看透三宗教众的个中心思和伪装,却根本摸不透他心里真正的想法,仿佛他本来就是一个温润而泽的人,但其实只是看着很浅罢了。

白骨垂眼站了一会儿,便端着缺牙往窗旁的小屋子去,这是她往日给缺牙做的屋子,秦质也不知何时寻回来的,反正这小屋子在她来之前就已经在了。

待她小心地将哼哼唧唧闹脾气的缺牙放进小屋子里去,转身便见秦质微微抬头看着她,神情淡漠不知在想什么。

白骨没有半点犹豫便往他那处走去,如往常一般坐在他身边,当个不吭声的人形摆设。

秦质伸手将她搂在怀里,她便顺从地靠过去,很是安静地窝在他怀里,下一刻便感觉他搂着自己肩膀的手慢慢上移,轻轻抚向了她的发顶。

白骨神情骤然一顿,心跳都漏了一拍,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刻意,是巧合她不信,可若是刻意也不对,她刚头在园中根本没有察觉到人。

她一时神情肃然,只觉自己越活越回去,半点没有长进。

秦质的长睫微微垂下,隐约可以看见眼眸里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清,修长的手轻轻揉着她的发顶,语调极为平静,“去哪儿了?”

白骨靠在他胸膛上半晌,才开口道:“去园子里调息了。”

秦质闻言没有再开口说话,屋子里一片静悄悄的,屋外传来扫除的细微声响,偶有几声悦耳鸟鸣,显得屋里极为压抑,明明是明媚的春好时,阳光洋洋洒洒地照进屋里显得格外亮堂,可却莫名觉出丝丝冷意。

白骨靠在他胸膛上半点放松不下来,也不知他心里又在想些什么。

良久过后,他放在书上的手才微微一动,皙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纸页,慢慢翻过来一页纸,仿佛不再关注刚头的事。

白骨心中疑惑他究竟有没有去过园子,却又显然错过了最佳时机,便只能看着他书上密密麻麻的字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