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1 / 2)

年前也不知怎么的生了一场大病,后头绸缎庄就有些疏于管理。牛掌柜又是个鳏夫,无子无女,渐渐无奈起来。干脆失了做生意的心,收拾好细软回乡养老去了。

林羡于是才将铺子收回来没再转租,凭借着自己攒了五年的名声,铺子出的货品不多于是就常常处在不够卖的时候。

到如今其实还没开足一年。

铺子里被唤作掌柜的人叫雪英,今年十八岁。也是父母走的早,家里却还有三个弟弟妹妹等着吃饭。带着三个拖油瓶自然没人敢娶,原本的婚事便没了。

雪英到城里头原本是想卖身的,傻傻刚插了一个草标,就给林羡叫起来问了一番姓名年龄一类。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就给林羡给领回家里了。

林羡看中的就是雪英的那股子傻劲儿。或者用她的话来说,是股子过分老实的劲儿。说话做事一板一眼,交代什么就做什么,让说什么就说什么,没有那么多心眼。

更难得的是,雪英还认识不少字。好像是从她那个十三岁正读书的弟弟那里偶尔学得的。

反正脂膏做出来都是摆在那里,会说话,会写字,不为其他人的油腔滑调所动,在林羡看来已经很好了。

而林靖那边,这六年也有不小的变化。

最大的一个变化自然是从一个稚童长成了少年。书院里头,林靖善学好学的名声一直在外头,一路从老先生手里到其他两个更博学的先生手中,没有一个不赞扬他。

只不过要将林靖与他们的其他得意门生摆在一处,不同之处却也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经年累月的习武,他的身形结实,身材也很高大。还不到十四岁就快有六尺,若不看面相只看背影,谁都要以为这是谁家青年,哪里像是个只有十三岁半的少年样。

加之林靖的心性越发稳重,虽然并不和书院里的同学多么亲近,然而却也是人人敬重他。早不是六年前那副偷偷在他背后说闲话的模样了。

他们一边仰慕林靖的学识与本事,一边也是怕给林靖一拳头揍的稀烂。

月前有个不长眼的小贼半夜爬到林家偷窃,给林靖一拳打飞出来的时候胸骨都不知碎了多少根。就那样,他的脚上还被一只凶神恶煞的大黄狗咬着呢!

看见过的人说是连白骨都给咬的露出来了。

后头一问怎么着?实实在在是一个倒霉的小贼了,他原是在墙头上悄悄的走,准备越过林家去另外一处院子,却脚下一滑摔了下来,硬生生去了半条命,如今还在牢房里同老鼠作伴,哼哧哼哧的养伤呢。

从前还有里里外外暗指明指林羡是个克人命的,到了如今都渐渐淡声下去。

旁的不说,林靖一日长得比一日高壮,这便让人没法子指责了。

于是传闻随着时间变化,慢慢的只剩下林羡克夫这个名声。

至于为何还留着克夫这名声,与郑家有关。

当年郑郁文顺利过了童生试,后头一路往上要参加府试院试,却没能再往上进一步,如今已奔着弱冠之年去了,愣是还从前那副样子。

从前可以说郑郁文在同龄人之间出类拔萃,现在是怎么看怎么是个笑柄。

然而眼见着是个人才,怎么就断在这样的年龄上?总有好事的想来想去,要找个人怪一怪。于是七弯八拐的牵扯起来,想起郑郁文曾经和那林小娘子有婚约。

好事的去郑家与人扯皮,恰好就和郑家人一拍即合,当下都认准了这个说法。

而管他们外头是些个什么说法,林羡从前不在意,现在也就更不会在意了。

等到日头最烈的时候终于过去,热浪从清溪镇上稍稍褪了,街上终于多了些人气。书院也在这个时候下学了。

林靖早与青哥儿和江哥儿打过招呼,这会儿自己快步走出来往馥郁去,他记得早上的时候林羡说起今天是要去店里一会儿的。

他想着若是这会儿林羡在铺子里头,他正好能和她一块儿回去。

想到林羡,林靖一整天没怎么见笑的脸上多了些柔和的情绪。

不过等到了店里,雪英见了他有些呆呆的抬起头道,“今天娘子没有过来呀,她说身子不适,一直在房里没有出来。”

此时店里头还有两个未出阁的小娘子,躲在一边脸红红的看着林靖。

他如今已经全长开了,褪去小时候的雪玉可爱,此时全是俊朗英武,少女思春的年纪,见了难免要喜欢的。

林靖却权当看不见她们,听完雪英的话就步履匆匆的往家里去,心里想的只有林羡。

院子里的鸡仔子早已经不知换了多少批,最早的老母鸡也在前年过年杀了吃了。如今是她的孙子辈正在院子里扫荡鸡食,小黄远远的已经听出了林靖的脚步声,头也不抬的继续打瞌睡。

林靖着急的连门锁都懒得开了,他轻巧的攀上围墙,一翻而入,然后径直往林羡房门口走,敲着门急切的问道,“阿羡,你又来癸水了吗?”

可是阿羡来葵水的时间他都记得啊,林靖一边拍门一边想着,断还没到时候呢。

“不是呀,”里头传出轻细的声音,还是和平常一样绵绵柔柔,后头就有个人走到门边上,也不开门,先如往常说教一番,“从前就和你说过了的,癸水这个东西,你是男子,怎么好挂在嘴边。”

自从两年前林羡头一回来癸水痛的脸色煞白将林靖吓掉了半条命,以为她中毒要死后,他就将这个记在了心头。自己去另外找了很多书来看。

谁知道那些乌七八糟的书上记的都是狗屁话,多半还要说女子的月事不吉利,要躲避。

让林靖来说,躲避个屁。他见不得的只有林羡受罪,旁的所谓道理全是鬼扯。

后头好在林羡自己也懂药理,自己为自己开了药方吃了好上不少。于是林靖就将她来癸水的日子记得清清楚楚,每月提前两天就要亲自给她熬药,碗碗见底的看着她喝下去。

到了正日子就更一惊一乍,只愿让林羡连走路都给他抱着。

然而林羡早不让他抱了。自从林靖三年前满了十岁,林羡也要避嫌,两人在外头走在一处都要有一尺宽的间隔,在家里呢,稍微好一些,但是从前夸他时偶尔揉揉脑袋的事情也没有了。

有时候碰到肩膀那都是不小心才有的。

越这样,林靖想起从前刚来时候林羡亲亲自己脸的样子,越心痒了。

他还是觉得自己和林羡该是最亲密的,是以对两人现在渐渐生出的距离感很是不满。

“你哪里不舒服吗?你让开些,我要进来了。”他实在熬不住,站在外头多一刻,他就多想出一种恐怖的结果。

林羡知道他的脾气,只好妥协,“我开门了,你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