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老太太和何夫人彼此对望一眼,都点头微笑。
很显然,她们两个人是看好这两个年轻人的。
姜老太太脸上虽然也有笑容,但只是淡淡的微笑。看不出来她对这件事到底是矜持,还是旁的什么意思。
不过等到两个人回去的时候,姜老太太忽然开口问姜清婉:“你对何公子有什么看法?”
姜清婉心中微惊,不过面上看起来还是如常的。
“何公子一表人才,年少有为,只是性子温柔腼腆,往后仕途上只怕也有限。”
她知道姜老太太肯定也动了想要撮合她和何景明的心思。
她也知道她这辈子是肯定要嫁人的。一辈子待在永昌伯府,或是出家为尼这些都是不切实际的事。不说姜老太太,就是姜天佑和姚氏,也绝对不会容忍这样的事发现。那她就有必要在一定的范围内给自己挑选一门合适的亲事。
其实说起来何景明各方面的条件都很不错。才学是有的,相貌生的俊秀,更重要的是他性子温柔。家里就只有一个母亲。而且何太太看起来也很喜欢她的样子,嫁给他肯定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但是这孩子小时候她是见过的,还称呼她为叔母......
姜清婉过不了自己心里的这一关。
她知道她是永昌伯府唯一的嫡女,姜老太太肯定想她嫁一个有权势的人,这样就能给永昌伯府带来助力,所以才用这样的一句话回答姜老太太的提问。
姜老太太听了,面上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她果然心里也没有定下来这件事。毕竟何景明的条件比较复杂。
他虽然是今科状元,在翰林院里面当差,但家世很不好,谁知道他要在翰林院里面熬多长时间的资历?但另外一方面,他又是崔季陵的义子。而现在崔季陵膝下并无一儿半女......
姜老太太仔细的想了一想,觉得这件事暂且还是要观望一阵子。先拖着何夫人,等姜清婉入了宫,到时再看她的造化如何。说不定就被太子或者二皇子给看中了呢?那到时何家的事肯定不用再提了。
目光看着姜清婉的手,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就问道:“你早上带过来的那把团扇呢?怎么没见你拿着?”
姜清婉这会儿心中是切切实实的一凛。
那把绫绢扇上也沾染了崔季陵吐出来的血,当时在厢房的时候她只顾着叫绿罗和红药洗她穿的衣裙,就没有顾得上那把绫绢扇。想必拉在那里了。
那是一把产自苏州的绫绢扇,是姜老太太特意叫人买来给伯府里的姑娘的,就是为了带她们出门的时候不会让人觉得他们永昌伯府寒酸。每个人都只有两把,但是现在她竟然丢了一把......
面上就做了愧疚的样子出来,低头呐呐的说道:“那把扇子,祖母,我,我仿似丢在靖宁侯府里面了。也不知道丢在哪里。”
她心中知道,姜老太太也不会特意的为了一把扇子现在折返回靖宁侯府。若崔老太太问起,知道她是为一把扇子特意的跑回来,心中会怎么想?不过该有的愧疚样子还是要做一做的。只怕还要挨两句骂。
姜老太太确实有点生气。
毕竟在乡下待了很多年,为人比较节俭。而那把绫绢扇非普通的扇子,是缂丝的。统共就只有这一把,竟然让姜清婉给丢了。
就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她:“你怎么这样的不小心?难道你没有听说过这句话,一寸缂丝一寸金?这样的东西,你就该看的很重,时时刻刻都小心才是,但你竟然......”
姜清婉依然低着头,露出来的后面一截脖颈白皙细腻如初雪。
她小声的嗫嚅着:“祖母,都是我的错。那我们现在回靖宁侯府找一找?我想,只要我们回去见了崔老太太,说一说这件事,让她叫丫鬟去找,是肯定是找到的。”
“为了一把扇子现在返回去,还大张旗鼓的叫丫鬟去找,你不嫌丢人?”姜老太太气的闭了闭眼。片刻之后才长叹一声,“罢了。另外一把扇子你可要仔细,别再丢了。若再丢了,可就没有这样好的扇子给你用了。”
姜清婉忙恭顺的应了声是。又轻声的问姜老太太渴不渴?从旁边的小几上倒了一杯凉茶递过去。
姜老太太虽然心里生她的气,但看着她这样孝顺的样子,什么气都会渐渐的消了。心里还在想着,等回去了要叫人再去买一把上好的扇子给姜清婉。
*
姜清婉丢失的那把缂丝团扇现在正在崔季陵的手中。
乌木的扇柄,红色的流苏,上面串了一粒红珊瑚打磨成的圆珠子。扇面上则是两枝折纸海棠,一只蝴蝶。
不过扇面上空白的地方有几滴很显眼的血迹。
他知道这几滴血迹是在水阁里的时候沾染上的。非但这把绫绢扇,就是姜清婉的衣裙上也都沾染上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两指拈着扇柄,面无表情的看了一会儿,他就将扇子凌空扔给了站在一旁的陈平,吩咐他:“叫个人将这扇面上的血迹弄干净,然后送还给那位姜姑娘。”
陈平应了一声是,拿着扇子转身退了下去。
崔季陵这时看了一眼看跪在地上的那个侍卫,面上神情淡漠:“继续跟着她。若她有任何异常的地方,速来告知我。”
侍卫恭声应是,起身退下。
屋中就只剩了他一个人。他转头看着窗外的青竹发了会呆,然后起身走到书架旁,小心翼翼的将上面放着的盒子拿了下来。
是一只黑漆螺钿的小盒子,盒面上用螺钿拼出来的图案是那个人最喜欢的芍药花。小心的打开盒子,里面放了一只墨绿色的香囊,上面锈着几竿青竹。
不过绣工很不好,这几竿青竹绣的歪歪扭扭的。猛一看,倒要以为是长的高一点的青草。
不够看得出来崔季陵还是很喜爱这只香囊的。在他伸手轻抚着这上面的几竿青竹时,面上的神情立刻就柔和了下来,眼中也带着笑。哪里还是平时在人前冷漠凌厉的大都督?
她是个不爱刺绣的人。就是这只香囊,也是他在床笫间磨了她很长时间她才答应给他做了。做好了之后她自己很嫌弃,差些儿就剪碎了。还是他眼疾手快的抢了过来。
但还是被她勒令不许戴到外面去,担心其他人知道了会笑话她。
他只得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