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2 / 2)

男儿行 酒徒 4707 字 1个月前

“好样的,你们个个都是好样的!”老夫子越拍越过瘾,恨不得把船上所有人都鼓励一个遍。“今天的炮炸得好,炸得敌人鬼哭狼嚎。只可惜镇南王跑得太快,否则,派一队战兵从水上包抄过去。。。。。。。”

忽然间,他感觉到哪里好像不太对劲儿。冲到朱强面前,一把拉住对方的胳膊,“朱统领,你船上的战兵呢?你船上怎么一个战兵都没有?”

水师统领朱强的笑容立刻僵在了脸上,额头处冷汗滚滚,“没,没战兵。张士诚和王克柔两个奉命留在后面练兵,麾下缺乏教头。朱都督一时也拿不出合适人手给他,就把船上的战兵抽了去。本以为运河上没有朝廷的水师,船上的战兵留着也未必能派上用场。没想到,没想到在这儿遇到了埋伏!”

第二百一十七章 战果

没战兵?那如果刚才战舰朝着岸上狂轰滥炸时,对方派一支船队从运河上杀过来,大伙岂不被逮了个正着?要知道,运河可不是什么大江,水面再阔也有限,如果蒙元的水师驾着小船冲上来进行接舷战,光有炮手和桨手的战舰,根本挡不住对方一轮猛攻。

“贴到岸上去,贴到岸上,背靠着第一军,以防万一!”到了这时候,逯鲁曾终于明白战船上也不是百分之百安全了。推搡着朱强,勒令对方把舰队驶向岸边。

朱强知道老夫子胆儿小,见岸上大局已定,便将旗舰靠到了指挥台附近,搭起踏板,送老夫子登岸。双脚刚刚一着地,逯鲁曾就抓过一名亲兵,怒气冲冲地问道:“都督呢,你们家都督怎么不在指挥台上了?他去了哪,快带我过去找他?”

“我们家都督?”亲兵愣了愣,笑着搀扶起老夫子的胳膊,“都督去东北边了,毛总管那边找他有事情。您老小心脚下,地面儿滑!”

“胡闹,一军主帅,不坐镇中军,到处瞎跑什么?”禄老夫子看什么都不对劲儿,翘着胡子抱怨。“毛贵找他什么事情?你们都督呢,带了多少亲兵过去的?”

“就带了一个伙的亲兵!其他都派出去追击镇南王了!”亲兵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回应。“怎么,您老觉得会有事情么?”

“胡闹,胡闹!”逯鲁曾气得继续用力跺脚。蒙城大总管毛贵无疑是个忠厚人,但大战刚刚结束,朱八十一就只带着十名亲兵去他的军中,却不是个理智做法。万一毛贵麾下有人忽然起了什么坏心思,暴起发难,然后再把罪责往残敌身上一安,朱八十一就死得不明不白了!

“毛贵说,是黄军万户王宣想跟咱们都督阵前一唔!他那边把黄军的退路给堵住了,王宣可能要投降,要跟咱们朱都督当面谈谈条件!”亲兵也被逯鲁曾弄得紧张了起来,皱着眉头,快速回应。

“那他也不能只带十个人!”逯鲁曾越听越着急,推了一把亲兵,大声命令,“赶紧去,把附近你能看到的人全给我找过来。老夫带着他们去接都督。以诚待人,以诚待人也不是自己去找死!”

他身兼第一军长史和淮东路判官,有不经请示就调动一个营兵马的权力。那名亲兵听他说得惶急,赶紧小跑着去寻找帮手。不一会儿,便把留守中军负责保护所有文职幕僚的一个战兵连带了过来。后边还跟着若干通信兵,传令兵,还有刚刚包扎完伤口的彩号,一个个眼巴巴地看着逯鲁曾,满脸惶急。

逯鲁曾到了此刻,心情稍微又冷静了一些。冲着大伙挥了挥胳膊,大声道,“亲兵连跟我一起去就行了,其他人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老夫只是有些急事需要跟都督商量,战场上又到处都是溃兵,需要带些人沿途保护而已。赶紧散开,谁都不准瞎想,更不准去嚼舌头根子!”

这个说法,听起来倒也合情合理。众人脸上的神色立刻放松了很多,齐齐答了声是,躬身领命。

逯鲁曾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一下心思。带着一个连的亲兵赶向战场东北,随时准备以老迈之躯,做一次鸿门宴上的樊哙。然而没等他走到地方,朱八十一已经和毛贵两人说说笑笑的返了回来,身边还跟着个又高又胖的大个子,就像一座移动的肉山一般,每走一步踩得地面都摇晃。

“禄夫子欲效老黄忠乎?那您老可是来得稍晚了一些,这边仗已经打完了!”毛贵原本就是个精明人,一看逯鲁曾和他身后的亲兵连,就知道对方因何而来,摇摇头,笑着打趣。

“老夫,老夫乃是一介文官,怎么敢跟大汉讨虏将军比?”逯鲁曾被问得老脸一红,强笑着回应,“只是怕战场上乱兵太多,自己有个闪失,所以才特地喊了一队亲兵随行。”(注1)

“乱兵?”毛贵看了逯鲁曾一眼,继续冷笑着摇头,“那您老可是白担心了?我这边根本就没打起来,怎么可能有什么乱兵?”

“没打起来?”逯鲁曾微微一愣,这才注意到脚下的地面极其干净,连半点儿血迹都没有。很显然,先前红巾军和蒙元兵马恶战的时候,黄军整体做了壁上观,跟毛贵所部兵马根本没发生什么实质性的接触。

正诧异间,那个跟在朱八十一身后胖子上前几步,冲着他深深施礼,“罪将王宣,见过禄长史。久仰长史大名,今日得见,真乃三生有幸。”

“你是王宣?黄军万户王宣?”虽然事先已经有所预料,逯鲁曾还是被吓了一跳,连忙退开数步,大声问道。

“正是罪将!”胖子王宣抬起头,红着脸回应,“黄军万户四字,夫子休要再提了。罪将当年无知,总觉得做了蒙元朝廷的官,就能成为人上人。谁料,这当了万户,还是一样受他们的鸟气。所以,所以罪将就一直等着机会造他们的反。今天终于等来了朱总管、毛将军和您老人家!”

不愧是常年为官的人,几句话,既说明了自己要不战而降的原因。又将朱八十一、毛贵和逯鲁曾三人都恭维了一番。端的是滴水不漏。

那逯鲁曾却又吃了一惊,瞪圆了一双昏花的老眼,诧异地追问,“你,你是说要投奔我家都督?”

“正是!”王宣拱了拱手,正色回应,“罪将有个不争气本家兄弟叫王克柔。已经在大总管帐下了。所以,所以末将也就动了心思,想,想跟他一道,依附于大总管翼下。还望禄长史莫笑罪将不自量力!”

说罢,又转过头来,冲着毛贵深深施礼,“罪将就这点小心思,还望毛总管成全!”

“什么成全不成全的,你能弃暗投明,毛某高兴得很!”毛贵心里头虽然有点儿酸酸的,却不至于为此跟朱八十一起什么争执。大度摆摆手,笑着回应。至于跟我还是跟朱总管,还不都是一样的么?总之,能站出来一块跟朝廷对着干,就是一条好汉子!毛某就交你这个朋友!”

“多谢毛总管抬举,王某,愿意这辈子都与毛总管并肩作战!”王宣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又做了个揖,感动的说道。

“客气的话就不用多说,今后你我戮力杀贼就是!”毛贵笑着点点头,大声回应。随即,又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其实眼下除了朱总管,别人还真未必收得起你。两万多弟兄,就算兵器铠甲都叫你自备,两万多张嘴巴的伙食,也不是个小数目。至少,毛某区区一个蒙城,可是养不起这么多的兵马。”

“末将,末将手里,还有,还有一些军粮。兵器、箭矢和盔甲,也,也还算充裕!”王宣闻听,赶紧大声解释。“不需要总管养,自己,自己回到乡间,就能筹集起足够的粮食来!”

“我刚才是跟你说笑呢!”见此人急得额头冒汗,毛贵非常不忍心,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大声安慰,“再说了,你既然投了朱总管,他也不会再准许你去乡间自筹粮饷。他这个人,会赚钱的很。随便想个主意出来,就是日进斗金,根本看不上老百姓手里那仨瓜俩枣!”

“那是,末将,末将早就听说了,如今淮安城富得遍地能捡金子!”王宣被拍了个踉跄,咧开嘴巴,讪笑着回应。

“粮饷的事情,可以直接找禄长史解决。就按刚才咱们说好了的,在渡江之前,粮饷等同淮安军标准。在渡江之时,朱某再送你三个月的粮饷。”知道此人心里还是不踏实,朱八十一迅速接过话头,笑着重申。

王宣虽然官职仅仅为万户,麾下的士卒连同老弱病残加在一起,却足足两万挂零。如果一口气将他们全部纳入淮安军体系,肯定会给原有的六个军带来巨大冲击。而将其去芜存菁,又会难以让降将们安心。所以干脆大方到底,与张士诚、王克柔两人一样处理,让他带着这支人马去江南去发展。反正,一口吞下了高邮和扬州之后,淮安军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将战果消化干净。与其天天防着蒙元朝廷南北夹攻,不如先让王宣、张士诚、王克柔等人都渡过江去,把江南打得烽烟处处。让朝廷在南方的军队疲于奔命,根本无暇北上来给大伙添乱。

谁料王宣却不肯配合,想了想,突然停住脚步,向朱八十一肃立拱手,“总管,罪将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总管能够答应!”

“说罢,只要你说得有道理,没什么不能商量的!”朱八十一眉头微微一跳,笑着点头。

“末将刚才仔细想了想,又不想过长江了!”王宣犹豫了一下,继续大声说道,“等扬州事了,末将想向总管请一支令箭,带着麾下弟兄过黄河。江南有张九十四,王克柔,不差末将一个。而河北山东,却还没有人竖起义旗。末将愿意替总管先行一步,把那边的膏腴之地先拿下来,免得朝廷继续在哪里征粮招兵!

注1:大汉讨虏将军,是黄忠入蜀之后的官职。逯鲁曾在此暗示自己跟黄忠文武有别。顺便给自己找台阶下。

第二百一十八章 大胜

“也好!”朱八十一稍加琢磨之后,迅速点头,“等送走了张士诚他们,我立刻派人送你过黄河!不过你得给我记住,到了那边不要祸害百姓。否则,纵使朱某想拉你一把,其他各路红巾也不会放过你!”

“是!末将遵命!”王宣喜不自胜,赶紧躬身拜领。

自打听说了张九四和王克柔两人的事情之后,他就一直谋划着要给自己弄一块地盘儿,现在总算如愿以偿了,岂能不喜出望外?!至于勿害百姓什么的,即便没有朱八十一叮嘱,他也会注意约束军纪。原因无他,高邮宣言里头说得明白。谁要祸害了老百姓,别人就可以随便去吞并他的部众与地盘。而如果他没祸害百姓,其他红巾诸侯想要吞并他,就是打当初主持定盟者的脸,朱屠户和芝麻李等人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朱八十一却不知道王宣肚子里早已经将利害关系看了通透,见此人答应得痛快,忍不住又笑着叮嘱道:“你既然是地方望族出身,应该知道,如果地租收得高了,佃户们就宁愿背井离乡,也不会再从你家里租田种。其实治理地方也差不多是同样道理,若是待百姓太苛刻,等同于逼着他们逃走。不如赋税少收一些,积聚一些人气。人多了,粮赋自然就多了,其他各项杂收,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大总管教训得是,末将一定会把这番话牢牢记在心里,时时对着去做。末将前些年跟在脱欢不花身后助纣为虐,就曾经发现过,凡是那些百姓揭竿而起的地方,几乎无一不是官府盘剥过重的缘故!”王宣赶紧又施了礼,信誓旦旦地保证。